秋,是收货的季节。山上绿黄相间的树木上,零星点缀着红色的果实;山下高低不平的耕地上铺满一片金黄。山下金黄的庄稼里散落着忙碌收获的大人,山上树丛里钻着调皮嬉闹的孩子。
佳旺挎着爷爷用柳条编的筐,猫着腰穿梭在树林里。他双眼盯着树下的落叶,眼珠不停转动,扫视着身前几米见方的空间。当看到一个黄褐色的蘑菇露出了头,便会立即走过去,扒开周围的落叶,只要看到一个蘑菇,一般就会发现一片蘑菇的聚集地。蘑菇种类有很多,但佳旺只采两种:一种油蘑,一种黄蘑。油蘑可以腌制,黄蘑晒干。蘑菇经过处理可以一直吃到明年开春,腌制可以炒着吃,晒干的黄蘑可以炖。尤其是山鸡炖蘑菇,那是山里人过年的一道名菜。山上还有很多野果,但味道多数都比较涩,孩子们还是会采上一些,放在嘴里咀嚼,然后吐掉,品尝着那微弱的一丝甘甜。山里红是孩子们的最爱,村里人都保持着一个默契,山里红虽好,但到了冬季吃才更美味,所以秋季的时候大家都不采摘。
冬天,人们无所事事。当第一场大雪把整个大山披上了银装素裹的外衣,山下村子里白房子冒出屡屡炊烟。
佳旺已经整装待发,跟着父亲,牵着自家的土狗,上山打野兔。昨夜的一场大雪使山上的动物的脚印清晰的暴露在上山打猎的村民的视线之下。佳旺通过脚印,能够很容易分辨出兔子、獾子、黄鼠狼、田鼠、野鸡的脚印。
他与父亲追着一只兔子脚印,脚印是往返的,父亲根据经验向山上爬去,快到半山腰的时候,脚印在一丛灌木丛处消失了。父亲示意佳旺停住脚步,然后悄悄的俯身趴在雪地上,扒开灌木丛,发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穴,洞口落了一层薄雪。那说明,雪后有兔子出来过,而且又跑回了洞里。父亲从包里拿出一根麻绳,系了个活套,套在洞口,麻绳另一头用钉子钉在洞穴旁边。然后慢慢退了回来,在距洞口五六米远的地方做了个标记,提示其他人这个地方已经有主了。
佳旺和父亲继续寻找着猎物,途中遇到树上有山里红的,会顺手采摘下来,装进背包里。佳旺一边跟着父亲,一边从包里掏出冻得硬邦邦的山里红,塞进嘴里含着慢慢软化,允着糖浆一样的汁液。
都说野鸡比较笨,顾头不顾腚,但真要是捉起来,还是十分费力气,土狗要发挥作用,把野鸡撵的没力气了,才可能出现传说中野鸡把头钻进雪里,屁股露在外面的情况。从小到大佳旺只遇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打野鸡主要还是要靠夹子,比鸟夹大几号的夹子。那样的大夹子佳旺根本掰不开,父亲都很吃力。
父亲在野鸡经常出没的地方扫出一块漏出黑土的地方,然后撒上些谷粒,夹子就埋在那里,夹子要用麻绳栓上,用钉子钉住,否则野鸡中招后,一般不能立刻死掉,没头苍蝇一样说不准跑到哪里去了呢。其实打野鸡的方式和佳旺冬季捕鸟差不多,佳旺不跟父亲上山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上谷粒,用木棍支起一个竹筐,当麻雀钻到筐下吃谷粒的时候,远远的一拉拴在木棍上的绳子,筐落地,就会把麻雀扣到筐里面。
这天的收货颇丰,佳旺和父亲打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采了一兜山里红。
晚上,佳旺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一把一把的往灶里填着柴禾,灶里火把佳旺的脸映的通红,锅里咕嘟嘟的响着,锅盖边冒着热气,飘出炖肉的香气。野兔肉炖好了,佳旺把刚出锅的兔肉捡了一块最肥最大的装进碗里,端给爷爷。爷爷采药摔坏了坐骨,如今行动不便,爷爷从小对佳旺呵护备至,如今佳旺知道疼爷爷,好吃的总是先给爷爷。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从一声声直冲云霄在山间回响的二踢脚爆炸声里,听出了过年的喜庆。
佳旺换上了新衣服,那是一套仿军装儿童服,肩章和袖章齐全,佳旺舅舅送了他一顶雷锋棉帽,帽子上嵌着一枚带着八一字样纯正的国徽。平时佳旺舍不得带,就盼着过年,家里能给他买一套“军装”配成一套。佳旺穿上新衣服,带上帽子,照了照镜子,对自己十分满意,并且急忙跑到爷爷房里,让爷爷看看。爷爷见佳旺打扮乐开了花,夸佳旺是正八经的正规军。吃完早饭,佳旺穿着他的新行头,兜里揣着一挂小扬鞭,一包火柴,半根香出了门,找小伙伴门玩耍,引来同伴们无限羡慕之情。这次打枪游戏,佳旺毫无疑问成了八路军,没人跟他争。佳旺划着火柴,点燃那半只香,把小羊鞭一个一个拆下来揣进兜里,时不时点燃一颗,当做手榴弹扔到地方阵地。啪一声,手榴弹炸了,八路军取得胜利,佳旺甭提有多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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