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之后的复诊,唐田原本是不愿意再来的,也说不出为什么,面对尤大夫的时候,她好像赤条条的无处躲藏。她有预感,尤大夫上次批评了家长,下一个就要轮到她自己了。如果她更上进一些,长得漂亮一些,又或者性格开朗一些,他们就都不必被逼到这间狭隘的诊室里。
究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她取了号码,在问诊大厅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今天她是自己来的,如果她临阵脱逃,医院会给她家里打电话吧?
尽管漫长的等待里,她一直在策划一场逃脱,在护士念到她的号码牌的时候,唐田还是赶忙应声:“到。”
唐田乖乖的按照导诊的指引,来到了楼梯拐角处的一间心理咨询室,这里不像上次的门诊,闹哄哄的全是人。走廊里摆着一盆大叶子的绿植,它优雅又肆意的伸展着叶片,鲜翠欲滴,高低错落有致,就连陶瓷花盆上都没有尘土,一看便是有人悉心打理。
她没忍住,捏了捏叶子,果然如同看上去一样,厚实柔润。
“喜欢吗?”尤大夫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问。
从唐田的角度看过去,老头因为上了年纪,看上去并不高大。他腰板佝偻着,层层叠叠的褶子盖在眼皮上遮住神情,乍看上去就像是和蔼可亲的路边的大爷。
“嗯。”
尤大夫看了看表,并没有催促她进屋,“这种阔叶植物原本并不适应北方干冷的气候,尽管我悉心照料,最初几年它也总是半死不活的,叶子也又薄又黄。有人和我说,这些植物啊,就要吓唬,它才长得好。”
唐田脱口而出:“吓唬一棵树?”要给高中生讲童话故事吗?但马上,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抿了一下嘴唇小声问:“怎么吓唬?讲鬼故事?”
“听起来很不科学吧?尤其是在这栋崇尚科学的大楼里?”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订书器,在那棵绿植附近咔哒咔哒按了好几下。看上去心满意足,又俯身去捡地上浪费掉的订书钉。
唐田马上也跟着蹲下来,跟着收拾。
再普通不过的订书钉,她一个高中生,几乎天天在和这东西打交道。尤大夫随手把那些订书钉扔到了走廊里的垃圾桶,转身开门,“扔掉,进来吧。”
钥匙在尤大夫手里哆哆嗦嗦的,哗啦啦响了好一阵儿才完成使命。正好给了唐田时间,捧着它们看了看,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听话的全部扔掉,而是留了一個放到了校服口袋。
“我也不信。尽管我每天都在这样做,它也越长越高,我依然不信。”
“既然不信,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唐田追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世人不信鬼神,为什么还要乐善好施呢?”尤大夫打断自己,顿了一下继续缓缓往屋里走,“这个比喻不太恰当。这样说吧,我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它的确有用。人啊,有些时候要学着想开一点。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我能看到的这么一丁点,虽然我在其中艰难求生,但灵魂深处,我还是知道,这个世界不仅仅是这一隅之地。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今天一定会过去,明天也一定会到来。”
他回过头,看着唐田的眼睛,“你也不会永远停在这里。但要去向何方,选择权其实一直在你自己手里。”
唐田捏着衣兜里的订书钉,咕哝道:“我知道的。我会选择一个自己力所能及的学校,尽可能选一个喜欢的专业。或许以后我也会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
依旧是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小事儿,唐田担心的事儿并没有发生。尤大夫依旧是以倾听为主,并没有严厉的说教。从问诊室出来,唐田一直在揉捏着那颗订书钉,尤大夫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说着相信科学,手腕上却带着一串佛珠。
“嘶——”
用力过猛,被订书钉扎了一下,血珠圆滚滚的从食指指腹冒出来。她捏着手指,直到血凑成了一大滴。趁着走廊没人,把它滴在了那盆绿植的土壤里。
如果你听得见,那就保佑我也能和你一样幸运吧,好不好?
不过她自己也知道,对着一颗树许愿,是多么荒诞可笑。她的成绩也并没有好转,工作日的晚上也被安排满了各种补习。除了每两周要对着那位老大夫说一堆,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在学校几乎要变成透明人。
如果能真的透明就好了。唐田盯着教室里滴答作响的秒针,算着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晚自习。
“唐田,你看见我爱豆那张签名照了吗?”王燕燕坐在她斜前方,是女孩子里很有人气那种姑娘,她们喜欢聚在一起讨论爱豆,然后兴奋地尖叫哥哥的名字,然而唐田一个都不认识。
“什么?”
“子俊欧巴!签名照。”王燕燕比划着。
“……眼睛很小那个?”王燕燕听了这句话,脸一下子夸了下来。唐田心下咯噔一下,她不知道原来不能这样说。不过她看到了将功补过的机会,“这儿呢!”那张签名照就卡在王燕燕凳子缝隙里。从她的角度,刚刚好一眼便能发现。
唐田抽出那张签名照晃了晃,不过王燕燕的表情却没有丝毫起色,甚至没有接过她手里那张签名照,起身径直出去了,她在门口和班主任说了什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方向。
虽然听不见她们聊天的内容,唐田的脸还是刷一下就红了。
“唐田,你出来一下!”班主任抱着胳膊,在门口喊她的名字。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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