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岳深处,司正大人强忍住将手中茶盏砸到铜镜上的冲动,低声骂道:“这个野蛮的小王八蛋,知道这些修罗人偶得值多少银子吗?!”
一转脸,看到傻站在铜镜前、不知所措的校尉们,刚压下去的心火又蹿了上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剩下的人偶收起来!你们都是白痴吗?!”
看着手忙脚乱控制机关消息的校尉,以及铜镜里那个扛着人偶、张牙舞爪的少年,女司正就觉得心疼,少年的每一个动作,就像砸在她心口一般。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这么个怪物,还能这样闯关的,只是,也太烧钱了些。
陈十一已经快疯魔了。
二十四个人偶组成了完整的黄粱刀阵,将他砍的鬼哭狼嚎。
进城前刚买的新衣服又毁了。
少年急眼了。
瞅准机会,硬拼着挨了两刀,一拳砸在一个人偶的腰眼处,打断了腰部的机关,随后将这近千斤重的人偶抱了起来,就这么向着其他人偶抡了过去。
你有三头六臂,我也有三头六臂,你有六把刀,我也有六把刀,即当兵刃用,又当盾牌耍,也不管什么招式,怎么顺手怎么来,怎么方便怎么来,更不去躲闪,拼的就是蛮力和速度。
只听乒呤乓啷之声不绝于耳,围攻少年的人偶一下子被砸倒好几个,不仅各自瘫在地上抽动着爬不起来,还阻挡了后面人偶的攻击。
就在陈十一精神大振,打算再接再厉之际,剩下的修罗人偶突然像得到命令般,收刀转身,从出口离开了。
少年将扛着的人偶随手扔在地上,隔着铜镜,女司正都能感觉到那人偶摔在地上的震颤和巨响。
“把箭道、蜂巢、符海的威力都给我全部调高一个等级!小王八蛋,我看你能过几关!”
司正大人有点抓狂了,她刚才数了一下,就这么一会,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修罗人偶缺胳膊少腿了,尤其是被少年拿了同时当做兵刃和盾牌的那个,基本上已经跟废铜烂铁差不多了。
脑子里一想到墨家夫子那张荡漾着铜臭的笑脸,司正大人就觉得浑身都疼。
“司正大人......”校尉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
“又怎么了?”
“那十四号……十四号……”
“他怎么了,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那倒没有,只是,他退出了。”
“什么退出了?!”
“十四号退出堂检了,他过了刀阵,直接就进了人员值守区了……”
“这小王八蛋!!居然敢撂挑子……!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本官倒要看看,你的极限在哪?!”
终于,茶盏还是砸到了铜镜上,粉碎。
陈十一出了机关堂,顿时将围观的众人吓了一跳:好家伙,这哪是过堂检啊,这看起来是死里逃生啊。
只见少年浑身上下尽是刀痕与血印,衣服破破烂烂已经不成形了,再一瞧告示牌子上,明明白白写着就过了三关,怎么搞成这德行了?
不应该呀,这少年之前对上漆雕先那可是一刀败敌,别说漆雕先了,就是当时在下面围观的众人,也没几个能看出少年那一刀是怎么出手的。
怎么过个前三关,跟搏命厮杀了一般?
少年从竹篓里翻出干净衣服换上,又将身上换下的衣服折叠好,放进竹篓里。
“你这是干嘛,这破烂还不扔掉,打算收着过年呀?”越宁安不解的问道。
“洗洗可以当抹布用。”少年回答的理所当然。
“……”
越宁安其实不是太能看懂少年,平日里对谁都挺大方,可又对自己抠抠搜搜的。
“你现在是有钱人了,不用这样吧。”
越宁安打算教教少年,再这样下去,好好的年轻人就给毁了。
“那钱得留着将来取媳妇用呢。”
不知为何,少年在说完这番话以后,脑子里竟浮现出一张长着杏核般眼睛、脸颊带着俏皮酒窝的俏丽面容,少年赶忙晃晃脑袋,好不容易收回心神,才将这臆想从脑子里甩出去。
戚无崖不关心这些,等少年换好衣服,把他拉到一边,仔细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为何会耽搁这么久?这才过了三关。”
“那刀阵,一开始就八个人偶,后来加到二十四个,就这样了......完了后面的关卡,我就没去。”
“什么?!完整的二十四节气黄粱刀阵!你在里面究竟做什么了?”
“我没干嘛呀,”陈十一觉得特委屈:“那刀阵的人偶和刀法都挺有意思的,我就多看了会,这堂检过关不是不限时间么。谁知道后来还加人偶赶人呀。”
“那为何不去后面第二层?”
“东西太多,记不住了。再去后面,我怕会忘了前面记住的刀法。”
“什么?!你记下了黄粱刀法?记了多少?”
“基本上都记下了……”
戚无崖立时感觉牙龈都在疼,这叫什么事啊。
这黄粱刀法是崇礼司二十四节气官专属刀法,由二十四部不同的刀法组成,从不外传;御敌时可按四的倍数分别组成大小刀阵,与人动起手来,节气官一刀幻化成六刀,杀力极强,对手入阵,如入黄粱梦中,梦醒,身死。
现在倒好,眼前这小子竟偷学了黄粱刀法,可仔细一想也不能全怪这小子,这机关堂里的刀法阵势也没说不能学啊,只是从未有人在过堂检闯关时,居然还有心思跟几个人偶学刀法的。
不能说一定后无来者,至少肯定是前无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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