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岁禾看着眉眼凝肃认真的陆年,被他这番话深深震撼得说不出话。
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这番话。
这世上从不缺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者,她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是因为能说出这话的陆年,最后却变成了他口中搜刮民脂民膏时视人命如蝼蚁的人。
是了,他才是从这朝代的最底层爬上来的人。
即使后来成为金国太子,也有过那段不堪入目的过往。
没有人比他更懂底层民众生活的艰辛。
所以他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仅仅是因为得不到女主池嘉禾吗?
原书中作者的笔墨着重在男女主的旷世之恋,其余的男配角分为两类,一类是爱女主的,一类是不爱女主并多有得罪的,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爱女主的虽求而不得,但也有很好的结局,唯独陆年是个意外。
作者描写他对女主是如何如何畸形窒息的爱,爱到盲目失去自我,最后甚至丢了性命。
原书前期的陆年和后期完全被割裂成两个人,前期的他偷偷爱女主爱得卑微,那些不经意做出的举动虽示意明显却也不会令人感到不适。
后期的他完全变了个人,为爱不择手段,甚至动用金国太子的身份与所有权力一路攻打安朝直逼女主做他的人。
他被心中执念激得杀疯杀红了眼,所过之处生灵涂炭一片哀嚎,在明知女主在意介意的前提下,不惜屠城逼女主就范。
他死后,作者在其他人口中是这么评价的:死有余辜,快哉快哉。
池岁禾想到这里,脑子抽抽的疼,这简直都不像是一个人,作者到底是有多恨他才给他安排一个令人大跌眼镜的结局。
此时的陆年,垂着眸安静坐在床上,侧脸是泛着冷意的白,像抹落入松涛竹影的月,无端横生几分落寞。
池岁禾一下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他那双漂亮的眼——
很亮很干净的眼睛,浓而上翘的睫毛,在阳光下会泛起细碎的光。
一点也看不出后期作者描述的他黑暗阴鸷的样子。
池岁禾第一次对他生出异样的情绪,即使是在见到他受伤时都没有过这么浓烈却陌生的情绪。
是对他的心疼,不是因为他的痛楚而感到疼痛,而是发自内心的心疼。
陆年良久不见她说话,将自己方才的话在脑中过了一周,暗自懊恼。
转过头还是一副怕她生气的模样,“可是奴说错了话。”
池岁禾定定盯着他,忽的笑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说:“陆年,你很好,你一定要一直这样好。”
陆年对她的话摸不着头脑。
送她回房的路上,小心的试探:“小姐不觉得奴说的话太过....”
他找不到词语可以形容。
池岁禾却轻轻一笑,“你说的都是事实呀,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或许还有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你是想问我身为安朝丞相之女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陆年抿了抿唇,惊诧于她的直白。
池岁禾:“寄蜉蝣于天地之间,渺沧海之一粟,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蜉蝣撼树?”
陆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空,“那从来如此,这便对么?”
“不对又如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安朝腐朽的根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动摇的。
她看得很开,悄悄凑近陆年,“你放心好了,这就像个人人都守着的火药桶,只需一点火星子就能....”
陆年感觉她颊边的碎发拂过他的脸,紧随其后的,是她柔软而温凉的唇瓣,仿若深夜凝着露的唇瓣,接着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猝不及防的,背后一阵过电般的战栗。
池岁禾目光狡黠,刻意压低声音使其恶狠狠的像是在吓唬人:“炸个干净!”
她的声音在耳边沙沙的震,气息所掠过之处一片酥麻,陆年的脑海中先一步炸了。
不禁握紧拳压抑寂静中自己过快的心跳,掩饰性的反问:“小姐如何知道?”
池岁禾一愣,随即喜上眉梢,晃了晃脑袋,声音又甜又脆:“我就是知道。”
两人停在走廊里,陆年侧目看着身旁的少女,从容淡定的将朝代未来的兴衰更迭说得轻描淡写,风吹乱她的发梢和衣角,犹如蝴蝶展翅。
无言的瞬间,两人就像天空中最普通不过的两颗星星,此时此刻,只有他们靠在一起。
陆年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池岁禾笃定的说出那句十分装x的话之后觉得自己此时绝对是帅极了。
刻意将下颌线绷紧露出完美精致的下巴,静静任狂乱的夜风肆虐席卷身体,然后不可避免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所有氛围一秒破功,陆年着急忙慌的拉着她退回屋檐下,又开启了老妈子模式。
“小姐还是快回房吧,小心着凉了,现在时辰也还早,先回房躲躲风,奴一会去熬碗姜汤....”
池岁禾吸了吸鼻涕:“好。”
关于安朝的结局是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池岁禾只要一想到就毫无理由的感觉心头沉甸甸的。
可现在她就这么说出来了,还是和陆年。
就好像是有人同自己分享了压力,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秘密。
池岁禾抿着唇偷笑,脚步都轻快不少,对着陆年话匣子也关不住了,忍不住一吐为快。
“我原本才不想和你说那么沉重的话题呢,之所以是说到,是因为想到我们在百圣寺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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