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云没有理他。李非纳闷:难道两瓶酒长翅膀飞了?于是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
张红云烦了:别找了,我拿去送人了!
送给谁了?李非问。
送给我们厂长了。
李非不相信张红云的说法,以为她送给哪个亲戚了,拿厂长出来搪塞。他说,我们单位有规定,这些东西是要交公的!
要交公的东西你放在家里干什么?张红云说。
我忘了。李非说。
红云埋怨道:你看谁像你,别人送一点东西都不敢要。满世界找不出你这种苕人(傻子)!
李非一听她这种埋怨就有些烦:我苕。我就是一个苕!好不好。
两人拌了几句嘴,李非心里生气,洗漱一下上床睡觉。久久不能入睡。贺文锐的事让他心里隐隐作痛,黑暗中,不觉叹出一口长气来。
张红云以为他还在为两瓶酒的事过不去,说你也用不着叹气,明天我买两瓶酒来还你。
见李非不应,自个说,在车间上班,吃苦受累不说,时间卡得紧,一分钟都不能迟到。这次厂里食堂差个采买,我找了厂长,厂长答应了。我找人家不能空手,见鞋柜上两瓶酒放了几天,就拿去了。我的事你不操心,我自己操心还不行?两瓶酒我明天就买来。你拿到你的单位去就是。
听老婆这么一说,李非才真的相信这两瓶酒确实是拿给了人家厂长。不觉心里十分愧疚。自己对她的关心太少了。自己工作忙,家里的事很少管,张红云一个人忙了家里忙外头,虽然有时说几句牢骚话,但从不拖他的后腿。
他跟张红云说,酒送给别人就算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要管。又问了几句她工作上的事,这让张红云有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张红云本来再想提一提搞走贺文锐的事,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她能感觉到他今天已经很累了。让他早点休息。
自从贺文锐来到后,李非真有如获至宝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聪明、能干、热情、积极,而且多才多艺。尽管对他的有些观念和思想李非不能苟同,但李非也会在心里反问:是不是自己保守和落伍了?跟不上时代和潮流了?
他有时甚至在想,把酒店干起来后,干几年交给他算了。就像把香州商场交给郭小海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他在心里问自己:贺文锐是那个可以信赖,可以托付的人吗?假如他不能自律,一旦大权在手他会怎样?会不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企业毁于一旦?
李非想起贺文锐那天在武汉要给他买西装的事。当时他还不明白,平白无故要送他什么西服。而且那么贵。现在看来,这两件事不无联系。他是要与自己分赃。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小子的心还没有黑透。常言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列宁也说过,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爱财是人的本性,你李非就不爱财?
李非一夜胡思乱想,到了后半夜才入睡。早晨起来,骑车往单位里去,头重脚轻的。来到工地办公室,贺文锐已经在了。此时再看贺文锐,总觉哪里不对劲。
人有亡斧者……
今天去不去江老师那里?贺文锐问。
李非与他约好去一趟江老师家。
今天星期几?李非问。
因为周末都没有休息,李非常常不记得星期几。
星期天。贺文锐回答说。
昨天是星期六?
昨天是星期五!贺文锐嘻笑道。见李非看自己一眼,目光淡如寡水,不似往日热情。贺文锐自觉没趣,说去还是不去?不去就算了。
去吧。李非说,他家都有些什么人?
他、他老婆和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贺文锐说。
李非说,你去买点水果。我上工地看看。
贺文锐说,水果可以路上买,工地可以回来再看,我们早点出发,免得太阳大了晒人。
李非骑着他的黑色凤凰车;贺文锐骑着他的蓝色小跑车;两个人在车辆不多的乡间公路上缓缓而行。
四月的天气真好,南风像美酒一样晕乎乎地醉人。路边田野里成片的红花草籽茂密繁盛,香气袭人。有嗡嗡吟唱的蜜蜂和轻如纸片蝴蝶出入其间。
一块块耕整出来的水田在太阳下扮着天一样的脸。一块正在耕整的水田中,一个老农和一头耕牛在犁前犁后吃力地前行。
一群八哥在刚翻出的泥土中找食,一点不怕老农的吆喝和鞭子。远处几只胆小的白鹳把长腿伸进水田里,弯着脖子在寻寻觅觅。
乡间公路不宽,长满新叶的法桐遮蔽在它的上空;被阳光穿透的叶子绿得发亮;躲在阴处叶子浓绿如墨。
这条路贺文锐不知走过多少遍。出门时,感觉总是那样的新鲜;回家时,一切又是如此的亲切。今天与李非同行,心情更有不同。
你的车太笨,骑我的跑车看看?
不用。
今天中午到我家吃饭。
不用麻烦。
有什么麻烦?你能去,我爸妈不知有多高兴。
李非知道,贺文锐的爸爸是卢士平的战友。他说,看情况再说吧。
今天怎么情绪不高?见李非不应,贺文锐又笑说,跟老婆怄气了?
没有。
嘴硬!
昨晚有人上门到我家闹事了。李非说。
谁?
红星玻璃钢制品厂的一个家伙。还带了一帮人。
贺文锐心里暗自吃惊,问说,是不是姓何的那个家伙?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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