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俺咋看这河水不对劲咧!”
唐小闲话音未落,他们脚下的堤坝如同一条沉睡的巨蟒微微颤动了一下。
苇江愣住了,叫声跑,但此刻已是来不及。在堆积了数月的坚冰冲刷下,这乌黑的巨蟒已不堪重负,终于苏醒过来。醒来后,它忽然身躯一扭,慵懒地翻过身,任凭通天河上无数的坚冰积雪,漫天的黄水和黑泥从它身上涌过,裹挟着一切铺天盖地向岸边冲刷而去。
通天河的堤坝就此崩溃。两个孩子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连滚带爬便顺着河沿往下跑。但这溃堤之水驱赶这一切滚滚而下,迅如奔马,无孔不入,岂是人力所能逃脱?眼见浊浪排空,樯倾楫摧,一道黑线推动着泥沙积雪,席卷着牛羊车马向二人滚滚袭来。苇江跑了几步,被脚下的树根一绊,一个马趴扎在河堤下的沙地里。
他自知难以逃脱,双眼一闭,耳听着地面的轰隆声,暗道:“他妈的我还没修真呢”,便欲待死。
这已是几天来苇江第二次遇救了。
此时,苇江只觉得身体一轻,腾云驾雾的便被人提了上来。他扭头一望,只见一个剑眉星眸的青年一手提着他,一手提着唐小闲,脚不点地一般,从这河堤边疾驰而下,身后跟随着一个黄衫女子,两人从这河堤下绿油油的小麦地里踏青而过,硬是没留下一个脚印。
只过了片刻,这青年拎着二小到了山边的一个缓坡处,把苇江和唐小闲往地上一放,对着身边的黄衫少女言道:“师妹,官府无能,凌汛这么多日了,官府竟然毫无动作!”
那黄衫少女一脸崇拜,答道:“还不是师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搭救了这两个孩子的性命。”
俊秀青年叹息道:“救得二人又有何用,这滚滚浊浪如此下去,不知要淹死多少黎民百姓。”
苇江被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心道救了老子怎么没用,有大用啊!他小眼睛瞪得溜圆,问这青年:“这位大哥,莫非你是个修真,刚跑得这么快。”
这俊秀青年一愣,剑眉一轩,问道:“你这孩子,也懂得修真?”
苇江再也不敢说什么“纵横四海,天下无敌”之类的胡话,老老实实答道:“有个算命曾给俺算过命,说俺要修真,说什么不修真,俺连十五岁都活不过。”
那黄衫少女掩口笑道:“算命先生说的你也信?”转头对俊秀青年道:“师哥,这孩子也想修真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苇江心道这些漂亮娘儿们怎么个个瞧不起老子?也不说话,直勾勾地望着这青年,待他答复。
俊秀青年正色道:“师妹,但凡有情生灵,向慕教化,皆可修真。这孩子想修真,也是人之常情。”他又转头对苇江道:“不错,我和小师妹得蒙师尊恩宠,的确习得修真之法,不过目前只算得略窥门径而已。不过你可知道,修真乃是翻转阴阳,颠倒乾坤,逆天改命,九死一生的行径,你若把修真之途想得简单了,奉劝小哥一句,还是混迹于凡尘好得多。”
苇江大喜道:“俺不怕,俺就是要逆天改命,算命说的。”
俊秀青年顿了顿,继续道:“若你一心修真,我指点一个去处,便在大周国越州以北有一神山,名为无量山。无量山有一道宗,名为归一门。这归一门三月后即将广开有缘门,从凡俗中寻几个孩儿作为外门弟子,不妨你去试上一试。”说罢,又指点了几处要紧之事。
苇江大喜,也学了江湖人的口吻,抱拳道:“谢谢大哥!”
俊秀青年犹豫片刻,言道:“不过我劝你不要去了。”
苇江眉毛一扬,道:“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俊秀青年道:“从这里去越州,路途太过遥远,这倒罢了。”他望了望苇江,继续道:“关键是归一门收徒弟,要的是万中无一,骨骼、资质、相貌无不是上上之选的天骄奇才,很多小宗派送上去的都未必能合他法眼,你这样——”他不禁摇摇头,表示有些为难。
苇江不禁大怒,这黄衫娘儿们瞧不起自己也算了,你这俊秀哥们,俺大哥也叫了许多声了,怎么都是一样的一双狗眼?他狠狠地踢出去脚下一块砂砾,笑道:“这个就不劳烦大哥操心了,俺说去就去,不含糊。”说罢转身就走。
待苇江走远,那黄衫女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师哥你看,这下倒好,你救了他们二人性命,连个谢谢都欠奉,说不定别人还记恨上呢。”
那俊秀青年眼望二人离去,叹口气道:“这孩子资质平平,若有师妹你的一分半分,未必不能修真,未必不能出人头地。他要一意孤行,只怕这越州之行,多半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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