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车厢末尾。
女人倚着摇摇晃晃的车厢,踩着深靴,露着笔直修长的双腿,穿了件棕色的连帽大衣,小小圆圆的脸上写完了轻佻戏谑。
男人贴着紧闭的车门,裹着军大衣,正瞧着外面走马灯似的西北风光,皑皑白雪下的山河轮廓微微出神。
头顶的灯光昏暗惨淡,冷白微弱,映着外面的寒月。
看着仿佛示威一样不住朝自己瞪眼的女人,顾朝云也不恼,只是顺手把毛衣的高领往下翻了一层,接着一垂眼皮,看着袖中半隐半露的双手,轻声道:“你想怎么比?”
黎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了最后一排座位,翘着二郎腿,脸上的伪装也没了,穿着格子西装,脚踩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边笑眯眯的看着,边把剥好的橘子放到嘴里。
露真容了。
小叶环抱双臂,箍着胸前二两肉,还是那副娇蛮的模样,“远来是客,我让你先挑,但凡是贼行里的手段,姑奶奶我全接了。”
低着头的顾朝云闻言稍稍一耸浓眉,双眼上抬,随着额头的皮肉一提,淡淡瞟了对方一眼,笑道:“好大的口气,既然这样,那你可要接好咯。”
抬起头,他扫了眼车厢里的所有人,最后把目光又落回到了那个小叶身上,轻声道:“规矩很简单,贼行首重眼力,其次是手上功夫,这手上功夫也有讲究,摸、拿、顺、斗,前三者说的是暗手,唯独第四个斗的是同行,咱们先比眼力,后顺东西,最后刃口争胜负,手下见高低,斗上一场,怎么样?”
此话一出,黎叔的眼神不可察的一变,一旁的小叶也收敛了几分笑容。
泥人都有三分火,提到“斗”,那就是要见血,挑筋割肉那是斗技,割喉扎心可就要斗命了。
苍白的灯光下,顾朝云缓缓抬眼,脸上青涩稚嫩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几分迫人冷意。
“怎么,怂了?呵呵,念你刚入行,我也不欺负你,既然是连争三场,诸位佛爷不如再来上两位,也不说按照顺序来了,但凡能在眼力和手上功夫胜过我的,就算我输。”
“我呸,姑奶奶还不知道‘怂’字怎么写呢,看我先挑了你丫的手筋~”
果然年轻气盛,三言两语一激,小叶柳眉倒竖,一手撩下了过道的挂帘,隔断了车厢众人的视线,另一手食指中指一转一翻,指缝里就和变戏法一样凭空冒出来一截不长不短的刀片,自下往上,贴着顾朝云的领口就朝脖颈滑了上去。
可滑到一半,她却僵在了原地,脸色难看,只因她指缝里已空空如也,前一秒还夹着的刀片居然没了。
顾朝云似笑非笑的慢慢翻起自己的右手,两根纤秀修长的手指间赫然多出一枚明晃晃的刀片,再轻轻一转,刀片已滑进了袖子,没了踪影。
做完这一切,他却是头也不回,掀开帘子,径直朝着另一节车厢走去,很快便消失无影。
“小子,还……”
等小叶回过神来,作势就要去追,忽听黎叔开口招呼道:“行了,人家能悄无声息的夺你的刀,就能悄无声息的要你的命,没下狠手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看着顾朝云离去的方向,黎叔眼神幽幽,手里还拿着一颗剥了一半的橘子,边塞给走到身旁的小叶边安慰道:“咱们输的不冤,想不到连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是武行里的手段。”
“什么武行?一会盗门一会又来个武行。”
小叶还是觉得自己输的不明不白,很不服气,一双灵动的眼睛气鼓鼓的瞪着黎叔。
黎叔捏过小叶的手,安抚般的拍了拍,意味深长的笑道:“要是没看错的话,刚才他用的应该是‘袖里手’,那可是暗手中的暗手,江湖上有句话,深藏不露袖里手,神出鬼没裙里腿。”
见小叶一脸的不以为然,黎叔叮嘱道:“你别小瞧了那双手,咱们养手是为了天南地北盗八方,人家养手可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好在没有撕破脸,还有回旋的余地,那块怀表就当是换了你一条命,物有所值,也没什么好心疼的。另外,你再看看身上还少了什么东西。”
听到黎叔的话,小叶忙伸手摸索一翻,不过几秒前后她脸色已经难看起来,“钱包没了。”
黎叔脸上挂笑,眼里也露出精光,“好快的手。”
“咱就这么放他飞了?”
小叶也逐渐回过味儿来了。
黎叔笑了笑,“那哪成啊,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队伍不好带,归根结底还是缺了能独当一面挑大梁的,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大才,哪能轻易放过。”
“四眼,老二,你们去贴着飞,我寻思着他应该要下车了,让站里的弟兄们也都留神。”
“黎叔,你就瞧好了吧,到了咱们这一亩三分地,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
车厢里,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腾的闻声站起。
另一个穿着夹克留着辫子的中年男人也忙站了起来,“黎叔,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
“吃盒饭喽,盒饭。”
“盒饭多钱?”
“十块!”
另一节车厢里,顾朝云从乘务员的手上端过一盒盒饭,边吃着,边往前继续走。
那些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打伤是恩怨,打脸是死仇,眼下他出了风头,又露了手段,还得了东西,那位黎叔怎么可能放过他,不然难以服众不说,手下人心都得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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