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平日里,父母对我们的要求总是近乎严厉的,但我们总能想出办法偷偷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门前田坎下那棵杨梅树,一到夏天就挂满果子,红红的,挺诱人。对这棵杨梅树,我们几乎是从果实青涩的时候就开始觊觎了。
“了了咧,了了咧”。杨梅果实长到一定大小后,有一种叫“杨梅虫”的虫子从每天中午就开始不厌其烦地鸣叫起来,似乎是在劝说、催促杨梅果快点成熟。
杨梅果“亮水”的时候,就开始有酸味了。趁父母不注意,溜上树去,摘几颗来解馋,那是件很惬意的事。
为了解馋,我付出了代价,有一次竟一不小心从树上滑落跌下来,在下巴上留下了一个疤痕。
但这也并不能断绝我对杨梅的渴求。
分田到户时,我家分得的田,大多都在屋坎下,但也有两小块像买肉配“搭头”一样的“飞地”,在一个叫“央翁”的地方。
那一片山坡上全部是梯田,却共一渠水,一到夏天,十多户人家就以田块的大小“分水”,按时段长短引水进田。
引水时间,要安排人在田边值守,看着水流进田。一旦发现水量不足,就得顺着沟渠一个一个分渠检查上去,直到水源处。
“央翁”离寨上很远,要走上一两个小时。尽管路远,我却很乐意被父母派去“守水”,因为路上到处都有杨梅树,能吃个饱,且还能摘一小筐回家来,慢慢享用。
文斗人常说“杨梅不酸不要钱”,实际上大家都专挑不酸的吃。那些酸酸的杨梅,山中的鸟都不看一眼,即便烂在树上,也没人搭理,任其熟透后落满一地。
这条路,我们一年不知要走上多少次。一路上哪里有杨梅树,哪棵杨梅树结的果子不至于太酸,我都能熟记于心,倒背如流。
路边一棵好吃的杨梅,常常还未熟透就被摘光了。但山上杉木林中、杂树丛中隐藏的味道极好的杨梅却能幸免,一旦发现,人们多蜂拥争抢。
有一次,我和一个同族兄弟在山中发现了一棵“好吃的杨梅”,我们都约定阴天带筐来一起摘。岂料回家后,双方都动起了心思,瞒着对方悄悄独自去摘。果然不出意外,我到山上后,看到那个兄弟已经在树上了,当时少不得一阵尴尬。
但杨梅的可口,让这种尴尬很快就化为了乌有。
在文斗寨那地方,不论是谁家山中的杨梅树,又或是谁家田边蓄禁的杨梅树,都是“公产共有”,不能禁止别人采摘。但你若想砍掉一棵杨梅树,即便是你自留山或田边的,也会有人出面来制止,惹急了说不定还能动拳头。
因此,在文斗寨地面上,只要有一身爬树的本领,杨梅吃到肚撑或者牙齿酸到脱落,也没人管你。。
至于谁在山中发现一棵最好吃的“白杨梅”,且摘了满满一筐回来,就足以在一路上炫耀一番。你三五颗,他一把,一路上分发品尝,回到家中也就所剩无几了。
但后来我家门前那棵杨梅树结的果子却一年比一年酸,最后整棵树都枯死了。变酸和枯死的原因是竹林长得太快,长年累月遮挡了杨梅的阳光,且抢占了杨梅树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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