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镇这几天并不轻松,建隆帝虽然没有继续申饬他,但总当众给他脸色看,更找机会斥责了两次太子。
庙堂百官很有些墙头草,自然对薛镇敬而远之。
好在他入庙堂以来谦逊为人,又常在边境带兵,颇有军功,且还算皇亲国戚,因此朝上的老大人们也无人落井下石。
薛镇并不在意陛下和群臣的态度,只在兵部和新军军营之间来回,准备着七月初一赴往北疆。
新军里,有上半年里新征入伍的军士,都是军户新成丁的男子,约三万众,用以补北疆军队之力;再有从多子民户中招来的徭役,约有五万众,是到北疆去做筑城、修工事、后勤事务之类的劳役;再有新征往北地去的民户,约有两万众,合五六千户,到北地后会被编入民屯,开荒种粮等,这其中自然就有了女子。
另外还有二百万石粮食,一并要带到北疆去。
如此一算,薛镇这次往北疆去,相当于带十万之众,且非成熟军队,已是难事;待到北地后,除了那两万民户该有当地郡县官员安置之外,另外那八万余人还要归他调配安置,更是麻烦。
即便薛镇镇守北疆三年,也是头回担任这等重责,盯着的人本就多,偏又摊上了如今陛下心情不好,种种迹象,很值得玩味。
这天,薛镇在城外营中最后一次与手下各级将领对完大军开拔之前的事务,严肃沿途不得扰民的军令后,刚让众人散帐,自己的甲胄未来得及换下,又有传令兵进来道:“禀将军,世子夫人在营外求见将军。”
薛镇的军营管得严,向来不许闲杂人等进来,而无军职的世子夫人自然属于闲杂人之等,连薛镇也不能让她进来。
薛镇轻皱了下眉头。
能来找他的世子夫人,有且只有一个人。
可她来做什么?
他想起了那天的冲突。
“可说有何事?还有谁跟来?”薛镇略一沉默,问道。
“夫人只说要见将军。”传令兵道,“只有夫人一人并个丫鬟车夫,共三人,坐马车来的。”
薛镇又是一阵沉默,迈步向外走去,口中道:“我知道了。”
传令兵被晃了一下,有心想提醒他换下甲胄,可薛镇已经风似地走出大帐了。
……世子便这么想夫人吗?传令兵挠头,那怎么即便在京城,也没见他多回家呢?
*
李娇儿和云团站在大营门口,因为军营前二十丈内不可有马车,所以车夫看着马车,停在颇远的地方,。
军营前戍卫的兵丁们个个目不斜视,看都不敢多看李娇儿一眼。
李娇儿望着营中,除了巡营士兵和错落、外形统一的营帐之外,看不见别的,但能听见有训练杀伐之声传出。
听起来颇为雄壮,震得她的心突突直跳。
云团在旁边吐着舌头道:“小姐,这战鼓声音这么响,那些军士如何听得清?”
李娇儿捧着心口,寻思了半天猜测道:“许就是因为听不清,因此才要用鼓声吧。”
云团觉得自家小姐说得特别有道理,忙点头:“难怪我听那鼓点总变呢。”
李娇儿看了看营门口那几个神情肃穆的军丁,对云团道:“咱们往那边走走吧,听着属实有些吵闹。”
“好。”云团扶着她走,还道,“不过小姐,这些军士能听懂那么多不同的鼓点,也不容易呢。”
“是啊,要是我可记不住。”李娇儿由衷道,“你还能听出鼓点多变,我都听不出来呢。”
琴棋书画,李大姑娘只略通书画——那画还不是寄情山水,而是图纸图样,可入不得文人高士、达官显贵的眼。
至于琴棋她是半分不知,还不如云团,私下里能时不时给她哼唱些街头流行的小曲儿,她若哼唱,只剩荒腔走板了。
薛镇从军营中出来时,刚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他本是在生李娇儿的气——气的依旧是那些事情,看着与李娇儿无关,却又因她而变得极其复杂——偏偏听见她这样显天真的话,又觉得好笑。
就好像以前,偶尔他留在府中的时候,听她和母亲说话聊天时。
她常常会说出天真的话,不是那等没读过书的人会说出的蠢话,只是很天真,像没经过世事痛苦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
每一次,都会逗得母亲大笑,吃饭时都会多吃半碗饭,连他听着也……
薛镇硬生生打断了自己忽然跑远的思绪。
她是害父杀兄的仇人之女。
想着,他快追了几步,咳了一声,沉声道:“你找我,何事?”
李娇儿停步回头,就见一身银色甲胄的薛镇站在她的身后,手按着佩剑,正向他走来。
征伐沙场的青年将军,平日里再温文儒雅,模样再俊秀清丽,此时兵甲在身,遍身杀气也是藏不住的。
更何况他每次面对李娇儿的时候,都称不上温文儒雅。
本就揣着书信事的李娇儿,忽然想起那天在沧浪亭外下的事情,再看他此时按着剑的样子,心没来由地慌了,揪着手帕后退两步,看着他时,眼底多了份惧意。
薛镇这才意识到,自己着急出来,竟然忘记卸下甲胄。
怎么就着急了呢?
大概是认定事出反常必有妖吧,他心中如是想,所以自己才会急着出来见她。
“你来找我,因为何事?”他停在了一丈远的地方,开口又问了她一次。
李娇儿这才平复了下慌乱的心神,开口道:“世子,大军明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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