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姑姑说完,和云答应一起,往屋里走。
宁青娥摇南舟手臂,让他想办法。
南舟拦住环姑姑:“姑姑稍等。”
环姑姑站住,回头看南舟:“南公公还有什么事?”
“刺绣何必急于一时?天刚过暑,该好好歇一歇了。”南舟委婉地劝。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哪能懈怠。”环姑姑拒绝。
她丝毫没给南舟面子。
南舟收起笑,他问:“有件事,咱家得问清楚些。”
云鹿转身,好奇南舟要说什么。
“南公公还有什么问的?”环姑姑反问。
她的举止还算得体,但脸上没有笑容,神态冰冷,整体模样,有些倨傲。
很多人觉着,某些人会天生一副模样,或凶或冷或傲。
南舟不这么觉着,就算是小鹰子,鹰钩鼻外突眼,一副凶恶像,在该和蔼的时候,也能扯起嘴角,低垂眼皮,抹平脸上的凶恶,装出谄媚的模样。
这环姑姑,是心中傲着,不愿露出和蔼来。
南舟心中琢磨清楚了,直接问:“咱家在宫里,也有三年多了,从未听闻,宫里的小主儿,有刺绣的任务。”
“南公公这话说得,刺绣是女子德行,云小主儿年纪小,我当然要看着些。”
“环姑姑可真会说话。德行是德行,规矩是规矩,既然没有娘娘,给云小主儿立了规矩,云小主儿,哪来的,要刺绣的说法?”
环姑姑皱起了眉,表示自己的不满,她看南舟的眼睛:“多练练手,是为小主好,南公公管得太宽了。”
“的确是咱家逾越了。”南舟一拱手,对云鹿说:“云答应,咱家退下了。”
他领宁青娥,穿过拱门,回到前院。
宁青娥拉拉南舟衣袖,小声说:“干爹,你真不管啊?”
“我是你家的公公,管不到云答应的事。”南舟对她说。
“哦。”宁青娥垂头丧气,往主殿去了。
小鹰子从角落出来,到南舟身边。
“师傅,要不要做了她?”小鹰子五指并起,在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宁青娥、云鹿,包括环姑姑在内,没觉着刚刚的对话有什么问题。
而小鹰子知道,环姑姑这是在挑战南舟的权威了。
权力,最重要的是话语权和解释权,同一件事,能解释成好的,也能解释成坏的,重要的是说哪一个,让人信哪一个。
环姑姑与南舟的对话,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她在用自己的道理,抵抗南舟的道理。
刚刚后院里,郭答应和她的太监宫女还在,他们见了,听了,难免会学环姑姑。
“你啊,戾气太重。”南舟摇头,否定了小鹰子的计划。
“徒儿忘了,现在不是在直殿监的时候了。”小鹰子抓抓脑袋,反省着。
“环姑姑不是喜欢刺绣吗,把她送到绣房去吧,让燕嬷嬷,好好照顾照顾她。”南舟说。
小鹰子抬头,看南舟的背影。
师傅,您这方法,可比直接做了狠多了啊!
砍头不过疼一瞬,而您这,用您的话说,是可持续性的折磨。
绣房不算很苦,但让燕嬷嬷照顾后……说不得还不如浣衣局。
衣服布置多一些,蜡烛给的少一些,从醒来到睡觉,都在穿针引线,不只身体受不住,眼睛更受不住。
绣房里,绣得眼睛半瞎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徒儿去找燕嬷嬷?”小鹰子问。
他想把这种事情丢给小圆子,但小圆子要到晚上回来,环姑姑这种不听话的,要早点儿处理掉。
“这就找燕嬷嬷了?”南舟叹,这小鹰子办事是真不走心,“燕嬷嬷能管到云答应这?”
“徒儿明白了,先去找主子,贬了环姑姑。”
“你明白个鬼。”南舟一巴掌,打在小鹰子脑袋上。
小鹰子不解的看南舟。
哪里错了?箫主子是嫔,羲和宫的事,她都能管,让她贬了环姑姑,理由就用师傅刚刚说的,不是正好?
“娘娘刚入主羲和宫,不宜插手别的殿里。”南舟简短解释。
不想听小鹰子再说出什么鬼主意,他挥挥手:“你去找小圆子,让他安排吧。”
小鹰子松口气,不用他想就好。
他匆忙去寻小圆子。
南舟看着他的背影,叹口气。
等下个月,新招一批太监宫女,要再培养一个机灵的。
他回了耳房,刚坐下一会儿,冷香过来,说箫月找他。
跨入主殿,到琴房,南舟见到了箫月。
“我听青娥说,南公公与环姑姑有口角?”箫月坐在太师椅上,她放下手上的琴谱。
琴房里,除了冷香,红露也在,所以箫月没用亲近的称呼。
宁青娥没明白其中道理,箫月明白了。
南舟是羲和宫的掌事公公,羲和宫里的所有奴才,都算他半个下属。
南舟初到羲和宫,起始的印象很重要,若是宫里奴才,因为这件事,感觉南舟是个弱势的,往后,南舟想让这些奴才听话,要费许多精力去扭转这印象。
箫月这么问,是想替南舟,处置了环姑姑。
云答应是主,环姑姑是仆,往好处说,是环姑姑关心云鹿,拳拳爱意,往坏处说,是仆指挥主,以下犯上。
“谢娘娘关心。环姑姑关心云答应,难免严厉了些,这事,是奴才不对了。”南舟说。
他这意思,是说不用箫月插手。
箫月明白,扯开话题。
傍晚。
后院东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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