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双林经过此番打击,满心的懊悔。
章秋谷见李双林是真心懊悔,并不是随口说说,便趁势劝她道:
“你虽然以前走错了路,但所幸你现在回头还不晚,只要你真心的浪子回头,还是能有个好归宿的。你现在还算年轻,凭你的姿容,只要你不是过于贪恋富贵贪恋男色,找个本分的对你真心好的嫁了,真心实意的和他过日子,未尝不会有个圆满的结局。”
章秋谷是真心怜惜李双林的,不惜苦口婆心的规劝起来:“不然你再这么一年年的耽搁下去,白白的辜负了自己的春青,岂不是自误!从来树高千丈,叶落总是要归根。凭你不管有什么才华美貌,若要沉溺在枇杷花下过这卖笑的生涯,只怕不到几年,终究免不了车马稀疏,门庭冷落。趁着自己妙龄之际不肯从良,到了那年华老去之时方才想明白,着急嫁人,那时有谁来要你?”
章秋谷深深叹息一声,看着泪流满面的李双林,递给她一个手帕,想了想还是说到:
“何况你们做这种敲竹杠勾当的,传扬开去,不免坏了名头,就更没人要了。再做下去,万一碰到个不依不饶的把你们送官究治,坐个几年的牢,你还能有什么好归宿。比如昨日的事情,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会像我这么心慈手软的放过你们,到时候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能想象得到!”
好个章秋谷,果然舌吐莲花,词霏金玉,苦心劝说,指点迷途。
李双林先前还是呆呆的听着,听到一半,已经止不住泪滚珍珠。等到章秋谷说到后来,竟是顾不得还有下人在场,伏在章秋谷的怀中低声掩泣,涕泪汛澜,罗衣尽湿,连章秋谷也不知不觉的替她凄惋起来,好生安慰了她几句。
当夜章秋谷又谆谆告诫的劝了一番,更把现在那些嫁人复出的女闾,出来之后仗着有些金银珠宝积蓄,便开始肆意妄为,觉得自己牛逼屌炸天,养面首,拼名牌,出入各种高档会所,闹得一塌糊涂,拖了许多亏空不算,还带了一身的毒疮等等这些事情,和她详细地说了,又道:“还有一个最近的女闾,因为贪恋那些灯红酒绿,不肯嫁人,弄得穷饿而死。二十年前的朱桂宝,大名鼎鼎,是上海花榜的状元。当初的时候真是缠头千万,车马如云,大家争着要娶她,她却恋着堂子里的奢靡风光,不肯答应。不多几年,年纪大了,渐渐的无人问津,最后穷困潦倒,只得在四马路巷堂一弄,拎着一只竹篮卖些瓜子花生度日,好不可怜!”
把个李双林说得毛骨悚然,通身是汗,对章秋谷是感激涕零。
章秋谷留了她几天,给她一百块钱,叫下人送她回苏州去。
李双林千恩万谢,临走的时候依依不舍,望着章秋谷,罗巾拭泪,一步九回头的走了。
章秋谷也只得硬着心肠,任她去了。
后来李双林回到苏州,果然听了章秋谷的话,留心择配,嫁了一个阊门内开绸缎庄的老板,居然生了一个儿子,齐眉到老。此是后话不提。
话说章秋谷在客栈中正要出去,就见茶房拿了一张请客票进来,是辛修甫在西安坊龙蟾珠家,上写着“竹酒两叙,务请早光”的字样。
章秋谷看了,叫茶房回他就来。
章秋谷穿好了衣服,先到林黛玉处。林黛玉要留他晚饭,章秋谷不肯,说在西安坊有应酬,林黛玉便不好留他。
章秋谷略坐一刻,直到西安坊来。
进了房间,只见主人之外,王小屏、葛怀民已经在座,还有一个四十上下的客人,并不认识。见章秋谷进来,便起身一揖道:“秋谷兄,久仰久仰。”
章秋谷连忙还礼。
问起姓名时,方知这人姓陈号海秋,是个广东南海县的拔贡,现在京城,是一个五品的京官,是辛修甫的好友。刚从京城出来,听辛修甫极力称赞章秋谷是个当今名士,肝胆照人,所以很是仰慕。
当下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陈海秋看着章秋谷,绮年玉貌,大雅不群;章秋谷看着陈海秋,气宇深沉,老成持重,彼此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
没一会儿,侍女进来排开桌子,放好麻将,派发筹码,章秋谷、陈海秋、王小屏与主人辛修甫四人一局,五十块底二四。
章秋谷道:“大家都是朋友,不见得非要论个输赢,五十块底二四是不是太大了?”
辛修甫道:“我本来也就是玩玩,今天是海秋兄的意思,要玩儿得大些。”
章秋谷听到是陈海秋要玩儿大些,就不开口了。
扳了位,轮到该章秋谷起庄,碰了两圈,台上甚是平稳,没有大牌。
章秋谷正在起牌之际,蓦地抬起头来往对面一看,只见辛修甫背后坐着龙蟾珠,正在那里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咬着耳朵说话。
章秋谷留心看去,见这个人的神气打扮不像是侍女,随身衣服懒散梳妆,却生得体态娇娆,风姿艳丽,眼睛瞅着章秋谷,正与龙蟾珠说话。
章秋谷见了她的面貌吃了一惊,寻思她这付样貌好似四年前在天津东阎乐的陆畹香,越看越像,不觉看得出了神去,把手内的牌乱发起来。
恰好章秋谷自己的庄,辛修甫坐在对面,说也可笑,章秋谷往对面看得认真,正在心中摹拟那陆畹香的丰度,不觉忘乎所以,手下就没了章法,随意的摸出牌九打了出去,辛修甫“扑”的把牌摊了出来。
章秋谷见他和了这样一副大牌,诧异起来,连忙把自己的牌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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