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邺朝的律令明明白白写着,聚众闹事者,杖。
你修史,不曾通读过皇律吗?”
慕千殇挑眉,世人都说沈鸾离经叛道,可他才是骨子里最最守旧的人。
“皇律乃是太祖登基时命我外祖与继位开国重臣所撰写,我自小便能通篇阅览。”
沈鸾的浓眉紧皱,一言不发地等着慕千殇的下文。
“皇律还是太祖时的皇律,可侯爷觉得,大邺还是当年的大邺吗?”
慕千殇的声音小小的,却很稳,很坚定。
“律令应适应于当今天下之局势,若固步自封,便会逐渐僵化,反而......”
“闭嘴!”
沈鸾突如其来的怒意打断了慕千殇,
“你以为你是谁?”
“太祖立国至今四十个年头,大邺便平定各方一统天下,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国家!如今阉人只是一朝得势乱了纲纪而已!
你便胆敢质疑太祖?”
沈鸾语气之狠毒,眼神之轻蔑,是慕千殇之前从欸有见过的。
她默默低头承受着上方的唾沫星子攻击,沈鸾该不会是太祖皇帝的头号迷弟吧。
任何人都会有功过是非,古往今来又有哪位皇帝在位时真正做到没有做一件不好的事情。太祖皇帝丰功伟业自然令人尊崇,可他晚年时贪图享乐,大建行宫,致使百姓徭役沉重生活艰难,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
沈鸾骂完了,慕千殇缓缓抬头,一字一顿道,
“是侯爷太过极端了。”
如她所料,沈鸾的俊脸上出现了暴怒之前的平静,
“你说什么。”
“我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慕千殇的话音逐渐变小,说不慌是假的。
沈鸾见她这副又怂又勇的样子,被气笑了,转身继续大步向前走,并且越走越快,
“慕千殇,若你真的能耐,就用你那套邪门歪道的说辞平息了此次事件。”
“让我来?”
慕千殇的小短腿快步跟上他,有些意外。
“对!”
“那事成之后侯爷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还敢有要求?”
沈鸾站定,他这次头都没回,但从嫌弃的语气中慕千殇大概能猜到他臭脸上的极度嫌弃。
慕千殇平稳了一下因为快跑而有些紊乱的气息,点点头,
“若我真能解决这件事情,侯爷可否允许我到太史院看看?”
“你还想着进太史院!”
沈鸾直接暴怒,这狗丫头的每句话都净赚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入太史院是我一生志向。”
慕千殇仰起头,十分坚定。
“不是为了急于替太祖洗刷冤屈而做的临时之计,而是从小就立下的决心。”
慕千殇的淡定沉稳沈鸾却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他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个蠢蛋给掐死!
“原因。”
沈鸾耐着性子,
“原因有二,一是......”
“太史院是你呆的地方吗?”
不等慕千殇说完,沈鸾直接粗暴地打断,
“换句话说,你进得去吗?”
“什么意思?”
她修史的外祖从小指导的,她自认不比一般修史官差。
沈鸾冷哼一声,长袖一挥坐到了一边的长椅上,想要欣赏一下狗丫头疑惑焦急的表情,却只见对方淡定地看着自己。
慕千殇心里一个大白眼,想吊着她?她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沈鸾被她淡定自若的样子噎住了,也没有再卖关子,
“你的能力自然不错,可想进太史院,最重要的却并非能力。”
安?
这个说法慕千殇第一次听,她疑惑地看向沈鸾,对方却一副没有下文的欠揍样子,
不情不愿地挤了个笑脸,
“侯爷高见,什么最重要呢?”
“自然是懂得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会粉饰太平。”
沈鸾满意地张口,
“你读过史书,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
史书写的不就是胜利者的口述吗?或者说,粉饰太平?”
“侯爷此言差矣。”
慕千殇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反驳了沈鸾,
“侯爷说的那些谨慎阿谀的做法现在正充斥着整个太史院。如今的史书上面都是近些年来宦官为粉饰太平的虚假之词,而并非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的。
权力会逼迫他们写出并不真实的言论,但这世上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们不在太史院罢了。
我入太史院,也不是为了加入他们荒唐虚假的粉饰,而是要揭开太平下的腐臭,还大邺一部真正的史册。”
她的路从来都很清晰,不止是为外祖昭雪,她想要的,是亲手修撰一部前无古人的史。
即使一向毒舌精明的沈鸾,也被她的这番话震惊到了。他望着那张稚嫩却淡泊沉稳的小脸,愣了半刻。
这世上,并非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狗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沈鸾突然笑了,哈哈大笑。
“好!不愧是白院首的孙女!”
慕千殇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笑搞得莫名其妙。跟她玩儿变脸呢,一会儿气得一副要杀人的马脸,一会儿又笑成这样。
神经。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本侯也乐得清静。”
沈鸾此刻很是有兴趣知道,按她的路走,这件事会怎么解决。
“是。”
......
关南的刺史赵勋,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武将,就任关南刺史十余年,在这里势力很深,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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