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上的指尖并不停下,接着浅浅勾勒几笔。橘牧面前空间扭曲,便有空画卷徐徐展开,恰到一人高度。
饼子同水客对视一眼,大笑,抬手示意:“请橘子老弟入画里山河。”
橘牧摇摇头,边苦笑边咬牙:“鱼儿,等会出来,我可要吃狗肉锅子好好补补!”
一步入画中,衣衫纷飞。
……
……
在院里正摆下棋谱定式的散人,闭上眼睛,端起雀舌,盲看枯树品个不停,好棋好茶好欠削。
离淮的雀舌还真不错,下次去再带点回来。
似乎担心一下快来姑苏的谢温良就行。
得让他在东都才见到吴为,先让吴涵试试吴越。
一切,好像尘埃落定。
落在白纸上的手却不是再起势勾勒,而是猛然并指如剑,纵横十九,白纸碎片凋零。
丹青无颜,不如一纸离去,空谈。
二楼磨烟脂的黄衣女子会心一笑,好像到时辰了,偷偷横展空长卷一幅,卷开珠帘,对树下背影吐吐舌头,偷笑莲步进入画中,身段妖娆动人。
地上白卷,尽成白鸟纷飞,自燃。
倚着枯树的散人突然睁开眼,一瞬,此地只余茶盏玉碎声。
二楼无人?那就云端!
拈指一算,欠削的何止橘子!
……
……
饼子先摆手揩泪道:“不行,笑死爷了。快撤,散人马上就要登云。”
毕竟拐了人家女儿,重要还把橘子放进去了。
哪是羊入虎口,明明是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鱼儿也是忒坏,早点上灵泉不说,还画上千山万水,一屋一床,够撑上千日时光。千日?要是饼子,完全可以领两个儿子回家,技术活儿!
山云激荡,有棋子将落。
水客一甩长袖,怀中所剩白纸纷飞,各自化作白鹤、孔雀、麻雀等腾空。黄犬也是诡道大家,见多识广,当然明白这两个浪荡子做了什么,确实要挨千刀啊,不过对老狗胃口!
老黄狗瞬间出爪,信手抓住某对“闲散鸳鸯”,毫不犹豫,当即张口吞下,甚至都不回头看饼子和鱼,直起身子向南狂奔。
老狗甚至还在虚空坏笑着写字,一字兵家圣言“风”,金光闪闪,大风起兮,一字写fēng_liú!
好像又不过瘾,又写一字“林”。瞬息无犬气息,只有所剩笑声,挑逗着某个已入云的老父亲神经。
风林火山,兵家四字。
道法算个屁,先在散人里手活下来再说,而且小橘子的性福生活岂不更有趣?
找个旧地方,就可以坐等小小橘姑娘出世撸狗头!
一加一可以等于三,有时也可以等于四。
……
……
谁知来人话都不说,便悍然出拳,云海倒灌。
饼子当然不敢拖大,直接侧身开脊摆拳架,一拳盘在腰际间,如校大龙必先伏渊。一气呵成扛昆仑,便有灵气上神台。
眼前有人无人,出拳即可!
佛门六尘拳,一拳一洞天,身后自有金刚闭目显现,左敲木鱼右伸拳。宛如一线潮头,云海飘涌赛奔马,惊涛骇浪,我仍出拳!
谁说金刚只有怒目才能扬拳,闭目金刚大梦春秋,亦可出拳!
可当两拳真正相碰后,金身瞬间破碎为飞灰!散人拳意浩荡,一浪复一浪,饼子倒飞四千丈!
算计老子?散人唯有嘴和拳头,讲理不讲理,如此而已。
水客好不容易挤个笑脸,却看见散人整理自己衣襟,甩甩手道:“到你小子了。”
同样是笑,笑里藏刀。
换一身道法通天,他抬头喃喃道:“开心就好。”
真以为老子算不到?只是想削你们了,老子也得开开心!这可是硬生生揍出个后世中三境无敌手的两人。
煎饼炸鱼,奸饼诈鱼。
如今霜鬓弈棋这散人,也曾醉卧玉楼正少年。
散人伸个懒腰,舒服,悍然出拳!
……
……
好画自有河山,非人间。
橘牧还在疑惑饼子为何没入画中人间,难不成躲在哪处山头,想忽来醉梦一拳?确实是他风格!
只好闲散随心,逛逛秀丽山水,又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甚至在登最高峰的半山道上还折下一枝杏花,画里无春秋,一切得看丹青国手心情落笔。
橘牧信手摘簪换杏枝,赏花美少年。
更何况她爱杏花,他爱她,两不耽误两相思。
又经过陌上田野,橘牧吹着欢快口哨,左手有意无意拎着长衣下摆,对鱼儿当然放心,全当踏青。
口哨声忽停,因为从背后有柄剑横在脖项前。
橘牧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回头,竟已泪流满面,沉默里前襟心脏位置湿透,微凉。
“陌上花开。”姑娘轻声说:“不可缓缓归矣?”
肩头处也微凉,并非汗水,有姑娘抱紧眼前腰,泪两行。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我们站着不说话,即使落泪,也十分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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