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败军之将就该自裁谢罪,你一万大军对付一个人,你还有脸苟活?”
“不揭盖也是为你好,一旦孤城曝光,你死后都会被掘坟抛尸,月氏家族钉在帝国屈辱柱!”
月九龄神情呆滞,突然丢掉拐杖,瘫软在地沉默。
哈哈哈哈哈,何其可笑。
她竟然会死在折兰和呼延两条老狗前面。
如果当初没有接过委任状那该多好,如果战场上不喝止大宗师的致命一击,现在应该在拿顾汉奴的头颅喝酒。
“照顾月氏家族。”她面如死灰。
呼延璟长松一口气,斩钉截铁道:
“请月制裁放心!”
利益链绑死了,必须照顾。
“老身要汉奴碎尸万段,老身要汉奴下十八层地狱!”
月九龄近乎哀求般,声音透着难以言喻的怨毒。
一切的罪孽不该由她承受,都是那个杀戮魔头,是那个中原疯子!!
呼延寿缄默片刻,低低道:
“您先走一步,家父肯定会让汉奴在阴曹地府给您泄愤。”
唯有度过巡视官这场考验,父亲才会安排诛杀汉奴的雷霆手段,肯定不是再派制裁者越陷越深,而是以更残忍的方式!
“老身安排后事。”月九龄艰难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
……
……
龟兹城,坟林再添九座墓碑。
老残妇孺各个神情悲恸,他们见惯太多死亡,可这次送走九个病入膏肓的亲人,竟是那般痛苦煎熬。
感染瘟病。
若没有长安的佛龛洗涤瘟气,孤城除长安以外,现在都死了。
七个体弱多病的老妇人,二个不足十岁的娃娃还是没有扛过这一劫,在折磨中衰竭。
“我们很尽力焚烧尸体了,可一万多具蛮狗尸体烧了三天三夜,还是传出瘟病了。”
“为什么……”
“我们不是赢了吗,长安哥哥明明赢了的。”
一个稚童哭得稀里哗啦,在坟林蹲着哀嚎。
“莫哭。”秦木匠单臂搂住娃娃,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一万多蛮狗攻城,他没有崩溃,可现在心里已经撑不住了。
多么绝望。
明明赢了啊!!
长安打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仗,他创造了神洲的战争奇迹,他一个人杀了万多蛮狗。
可为什么要这样。
已经很努力焚烧蛮狗的尸体了,为什么要有瘟病。
苍天为什么就不能眷顾啊!
打了胜仗就不能让我们高兴一下,就一定要无止尽的黑暗吗?
秦木匠老泪纵横。
若没有长安,他早就撑不住了,这座城里的累赘早就心存死志。
可他们不能死,所有亲人都死了,长安该有多孤独多悲伤。
长安背着他们守城,扛着中原的这块疆土,挑着华夏文明的精神信仰。
可谁来拯救他?
……
万里孤城,一片死寂。
炙热的太阳,天空是猩红,到处散发恶臭腐朽的气味,犹如末日的绝域。
披头散发的红袍男子呆滞走着,天地安静到能倾听自己的足音。
他就像一具干净的丧尸。
不会死,又不是人。
顾长安一脚踏空掉进深渊,那株茂盛鲜艳的桃花树没了,只剩半截手指大小的树枝,怎么养都长不出花瓣。
“为什么美丽的东西都要离我而去。”
顾长安眼神空洞,他想看到绽开的桃花瓣,他希望自己枯败的时间里能整天欣赏鲜丽的色彩,可是没有。
他终于心力交瘁。
大抵天意如此,就像那一场厮杀似的,竭尽所能又如何?
他连亲人性命都救不回来,一个人到底没办法对抗黑暗。
“怎么偏偏是我,我也想活得像个人。”
顾长安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的呐喊,灵魂的痛苦远比ròu_tǐ千道伤痕更加可怕。
这座城将他囚禁,他无数次试图逃离,可每当走出城门,又麻木回到望楼,重复十年如一日的巡视。
“活着真累啊。”顾长安疯笑一声。
……
商队抵达七千里边境,各个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几乎一半都因为舌头伤口感染而死在途中。
瘦弱到脸颊凹陷的刘尚,静静凝视着巍峨城墙,他还活着呢。
凭借异乎常人的意志力,他走出九死一生的七千里。
此刻城外人满为患,皆是行商伙计在排队,无一例外,各个都是哑巴。
“安静!”
一声高喝。
城头矗立魁梧武将,他环顾惨兮兮的蝼蚁,微笑道:
“制裁尊上决定给诸位举办一个洗尘宴。”
城下死寂,哑巴不能说话,但连挥臂应和都没有。
没有哪个人被割去舌头还能做到热脸相迎的。
“另有赔偿金奉上,请诸位不要怨恨制裁尊上。”
城头又传出声音。
霎时,无数伙计面露讨好的笑容,仿佛怨恨烟消云散,纷纷鼓掌。
城门大开,人潮拥挤,刘尚裹挟其中,一颗心坠入谷底。
他根本不相信老巫婆会如此大方,可这里已经是七千里边境,老巫婆绝对不敢肆意杀人。
这一路上以肉身之躯对抗滔天黑暗,刘尚远比常人更谨慎,也会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蛮狗。
半个时辰,接近上万商人伙计走到城中广场,果真有连绵不绝的宴席,香味飘荡数里。
众人如饿鬼扑食,而刘尚在广场最隐蔽的角落,猫着腰躲进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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