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殿。
殿廊下,呼延寿呆滞伫立,生出阵阵身临悬崖绝境的眩晕。
刀不孤死了。
死了……
“帝国深渊的刀鬼,朕的刀鬼呢?”
尖锐的质问,在死寂的大殿竟如雷声一样。
“启……启禀冕下,老臣疑惑。”呼延寿战战兢兢。
黄金面具映入眼帘,蛮帝居高临下俯瞰着他,一字一顿道:
“装糊涂!”
骤然间,他高声怒喝:
“再敢诈言,有如此石!”
蛮帝大步回身,祭祀龙袍飘扬,挥拳砸向殿内一根石柱。
“咚”的一声大响,石柱化成齑粉。
呼延寿不寒而栗。
“据朕所知,刀鬼离开圣城前找过你,你究竟授意他做了什么!”
蛮帝粗恶地暴怒,语调森森。
伟大的帝国损失了一尊成道者巅峰,刀鬼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朕知道你想造反。”蛮帝突然弯腰,一双没有眼白的重瞳静静盯着呼延寿。
呼延寿吓得灵魂出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太疲惫了,万里孤城摇摇欲坠,可那个汉奴硬生生托举着,就这样缔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刀不孤怎么会死呢,似乎无论什么样的存在,只要踏进帝国坟场,就会被汉奴给碾碎活剐。
见其欲言又止,蛮帝静静等待。
最近这位审判者精神恍惚,一定有秘密在瞒着天神。
就在此时,侍卫趋行而来,恭敬呈上密信。
蛮帝接过翻阅,气息逐渐阴戾,沉声道:
“唐国高朝恩进入玉门关,成圣后暴毙。”
呼延寿从惊惧噩梦中回过神,噗通跪地磕头,万般悲戚:
“老臣有罪,愿引颈待戮。”
原来竟是高逃跑这条阉狗!!
“说!”蛮帝怒意渐消。
一换一虽然也很耻辱,但帝国有天道眷顾,深渊涌出成道者只是时间问题,而东土死一个少一个。
“老臣得知高朝恩暗访玉门关,担心这条阉狗有所图谋,便央求刀鬼前去镇杀,不曾想……”
“是老臣僭越,可老臣满心都是为了帝国荣耀。”
呼延寿末了重重申明,泪水顺着苍老的脸庞流淌。
他并非假哭,而是长久积攒的情绪彻底爆发。
一个以懦弱跑路而名震天下的太监,都甘愿为顾长安而死。
盖因那个汉奴身上承载着东土民族最顽强的精神,一旦曝光不啻于深海里掀起亿万波澜。
届时东土有多么兴奋激昂,那大蛮帝国就有多么愤怒恐慌。
自己的下场将是超乎想象的惨烈。
注视呼延寿泪崩的悲恸模样,蛮帝倒还于心不忍,轻声道:
“爱卿请起,朕不会怪罪你。”
你会将我千刀万剐……呼延寿涕泗横流,若是回到一年前,他绝对掀盖子,可现在深陷泥潭,出不来了。
“回去吧。”蛮帝大挥袍袖,摆驾前往深渊。
呼延寿魂不守舍地走出九重宫阙,一辆马车停在旁边。
“爹,你没事就好。”呼延璟心有余悸。
呼延寿默默踏进车厢。
“孤城,顾长安,是老夫的天劫,渡不过去了……”
他突然放声狂笑起来,嘶哑得像是惨嚎,森森然在回荡。
呼延璟面色惨淡,孤城汉奴在他心里,已经变得光怪陆离恍若恶魔。
“找巫佛。”呼延寿老眼圆瞪,即将溺毙时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四个贪婪的佛陀?”呼延璟神情骤变,好似在述说什么大恐怖。
巫术为佛道不容,何为巫佛,便是外圣内魔,世间最残忍歹毒的象征。
“爹,你可知道巫佛出手的报酬!”他陡然尖叫,意识到声音过大又噤声,可表情格外扭曲。
呼延寿心力交瘁,缓缓蠕动嘴唇:
“无非是家族积累的钱财、土地,全给他们吧。”
“败露后诛九族,一样要充公。”
呼延璟锥心饮血,一代代努力攒下的家底,就这样轻易奉送给巫佛,岂能不痛苦啊。
正如父亲所说,盖子掀开,别说钱财,就连祖坟都要掘开。
“最后一次。”
呼延寿罕见平静下来,这一次再失败,他没任何能力挣扎了。
“爹,我有不祥的预感。”呼延璟惶惶难安,他都快要绝望了。
一个人为什么能爆发如此震撼的伟力?
东土用“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来形容毅力,只要付出代价总是能做出某一件事。
可那个汉奴就像永远不会干涸的大海,永远看不到边际的山岳。
“听天由命。”
呼延寿说完闭目养神,或许是不想在亲儿子面前暴露自己眼底软弱的泪水。
随着李屏卜卦、高朝恩赴死,中原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早晚而已。
无论他是否诛杀顾长安,结局都已经注定。
……
金陵书院。
秦淮河人声鼎沸,一座座彩灯画舫在河面飘荡。
夫子收回视线,看向大唐使节,淡淡道:
“我知你来意。”
使节定了定神,深施一揖:
“恳请夫子出山。”
书室陷入冗长的沉默。
使节言简意赅道:
“玉门关只会通往三个地方,蛮夷圣城、漠北以及西域。”
“既然刀不孤离开了圣城,可以排除。”
“李屏窥测西扶摇风,在星象里,漠北不吹西风,更没有扶摇风。”
“只剩西域,高公公死在那里,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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