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月,也算孟安然十九年的生命里,吃的最大的苦头儿了。
如今孟安然成亲之后要钱花销,孟母想一想,女儿这年纪已经在帝都善仁堂当差拿俸银了。相比于女儿万事不必人操心,孟安然似乎万事都要人操心。
孟母当真有心叫孟安然出去做工,自己去挣个花销,只是想想,到底爱子之心占了上风,对孟安然道,“我跟你爹商量了,家里一应都是老屋里出,你们也花不到什么钱。这样,一个月给你们五百钱做零用,你看如何?”
虽然五百钱不多,孟安然是个嘴笨的,并不计较这个,便一口应下了。
倒是刘艳儿听说一月只有五百钱,心下很是不悦,暗地里埋怨公婆抠门儿。五百钱,一件好的衣裙都不只五百钱,这年头儿,五百钱能做什么?
心下存了怨气,刘艳儿并不在公婆面前显露出来,反是骑车回了娘家。
虽然在婚前因嫁妆的事闹了一场,到底是亲母女,刘艳儿与王氏早和好了,瞧着女儿大包小包的带了东西家来,王氏心里也高兴,接了女儿的东西问,“安然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哦,村里有人家儿死人,安然昨夜里去帮忙了,半夜才回家,我看他累得狠,就没叫他来。”刘艳儿闹的时候六亲不认,现在哄人也很会哄,果子点心买了一大堆,笑道,“我想着娘你爱吃镇上香酥斋的酥饼子,我昨儿去镇上偷偷买的,没给我婆婆瞧见,今天赶紧给娘你带来了。”
王氏拍女儿脊背一记,笑道,“看你这鬼头的,给你婆婆拿一斤过去又怎么着,一点子吃的东西,还能讨她欢心呢。”
“哪里有钱呢,难道花用我的嫁妆。”刘艳儿唧咕道,“我私房买的吃的,怕她吃不下去哩。”
“别天天钱啊钱的,你正经早些生孩子是真的。”
“我跟安然都喝着汤药呢。上次的大夫说我们两个身体都不错,再说了,成亲还没多少日子呢,倒不急。”刘艳儿喝着凉茶道。
若是不急,也就不会去看大夫了,王氏知道小女儿要面子,并未点破。刘艳儿是个存不住话的,既是在婆家生出无数怨气,自然是想在娘家发泄发泄的。有些话,不能跟丈夫说,只得回娘家跟亲娘来说。
刘艳儿便说婆家抠门儿,一月只给五百钱的零用,王氏听这话就不对心,冷笑道,“吃喝都是老屋儿出,你们正经也花不到什么钱,五百钱不少了,要我,三百钱都不能白给你们。你这是做什么?我看你公婆都是最说理不过的人,个个都老大不小的,不见你们孝顺一二,倒空口白牙的给公婆要零用,亏得你们张得开这嘴。既然公婆给了,又嫌少。给多少你们不嫌少?若有囊气,嫌少别伸手呢,自己挣去!”
刘艳儿原本是想找母亲抱怨一二,却不料挨了母亲好一顿的训斥,心下深觉无趣,强辩道,“家里就安然一个儿子,纵使多给些个,难道是给了外人不成?”
王氏冷笑,“咱家也是就你弟一个儿子,将来你弟成亲,难道老底子就都给了你弟不成?想个倒美!有本事,想花钱自己去挣,勒肯老的算什么。照你这么说,若人家公婆不把家底子给你,倒还有罪了?亏你有脸说这种话!”
如今到了婆家,刘艳儿方明白娘家的好处,她也不想因这事跟母亲犟嘴,遂道,“我只这样一说,瞧您这横眉竖目的模样,若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是安然的亲娘哩,怎么啥都向着安然哩。”
“我倒不是向着安然,凡事你得讲个理。”王氏叹道,“以往我总觉着你干活俐落、能干,这就是好了。现在想想,到底是个糊涂的。孟家这样的人家儿,就是不图人家的家底子,这样好相处的公婆也难得呢。你别不惜福,得寸进尺,介时把身上这点儿福气折腾净了,有你吃苦后悔的时候。”
刘艳儿在母亲这里未能找到共同语言,反是挨了顿好骂,在娘家只吃了顿饭,便又回了婆家。
好在又过两月,刘艳儿诊出身孕,惊喜之余,倒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孩子身上,其他的心,倒也淡了。
孟父与孟母商量,“这几年药材行情都不大好,家里的银钱压在药材上,我想着,田里倒是少雇些帮工。安然不是什么有本事的性子,等日后,让他还是以种田为要吧,好歹安稳不败家呢。他以往在田里干得少,现在也煅练煅练。”
这些事,孟母向来听丈夫的,自然没有异议。
话说张三姐儿得了刘艳儿有孕的消息,倒很为刘艳儿欢喜。如今她虽然落到这个境地,刘艳儿仍是如往常一般与她来往,再加上少时的情谊,张三姐儿对刘艳儿很不错。遂买了些精细点心,并写了一封信,托相熟的带去了孟家。
孟家的反应暂可不提。
倒是张三姐儿这里,原本周大诚转了心思,张三姐儿勾搭上了龙哥。如今龙哥有了方大海,改做断袖行当,张三姐儿这里自然来得少了,好在龙哥跟她热乎时,倒将铺面儿的房契买了下来送予张三姐儿保管。如今不必房租,只消过日子,张三姐儿倒也过得。
何况,长久的周旋于这些男人中间,看尽了各色不同的嘴脸,张三姐儿也累了,她想好生的歇一歇,却不料先时回到老婆怀抱做好男人的周大诚,竟然又要吃她这株回头草了。
周大诚敢来张三姐儿这里,自然是因为老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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