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联系你的家人吧。”
“癌细胞已经扩散,医院建议你立即住院,接受治疗,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好好珍惜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吧,我说一个月是理想化,甚至有可能更快……你要做好准备。”
贺英拿着诊断书,失魂落魄的走出医院大门。
他想不明白,他既不抽烟又不喝酒,不吃垃圾食品、不喝碳酸饮料,不点外卖,平日经常跑步、健身、还会
ap,打篮球。
生活自律而健康。
怎么就得了肺癌晚期。
他想不明白。
想的出神,甚至于撞上了一名大汉。
锃光瓦亮的光头,黑背心黑裤衩外加黑拖鞋,凶神恶煞,胳膊上纹着一只恶虎。
“你瞎啊!”
大汉大吼一声。
贺英如梦初醒,低着头:“对……对不起。”
大汉正欲发火,余光忽然扫到他手中诊断书上四个字:肺癌晚期。
大汉神情一僵,沉默片刻,眼中怒气慢慢消弭殆尽。
口袋里准备掏出烟和打火机的手又默默放了回去,转而拍拍贺英肩膀,叹息道:“是我对不起你……没事没事,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贺英没有回应,行尸走肉般往前走去。
绝望就像海浪,令他感到窒息。
走了一段距离,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拿出来看着备注“宝贝”的昵称,贺英手指微微颤抖,脚步停住了。
自己现在这样……已经不配拥有爱情了吧?
不如……放手让她走?
又或者像偶像剧一样故意扮演成渣男,然后说气话把她气走离开自己?
嗯,很有氛围感呢。
就在电话挂断前,贺英接通了。
“贺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思考了很长时间才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
“大城市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来气,我决定回家相亲,爸妈已经给我找了一份工作,待遇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贺英,真的很感谢你陪我度过了大学四年,你是好人,应该值得更好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去火车站了,你不用来送我,就这样吧,祝你幸福,再见。”
挂了电话,贺英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许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自己走了啊……
真好……
一个电话挂断,另一个电话又进来。
是房东。
“小贺啊,房租什么时候交啊……我知道你刚大学毕业,找工作不容易,但我已经宽松了你两个月,这个月可一定要交租啊,这房子你不租,别人还等着租呢。”
“嗯好,陈姐你放心,我会尽快的。”
挂了电话,贺英没有将手机放回口袋。
仿佛在等待什么。
两分钟后,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这次是公司的上司。
“贺英你他妈在搞什么东西?你他妈上班时间人哪儿去了?能不能干?不能干给老子滚蛋!”
电话那头是项目经理,典型的老色批,一天到晚在公司就知道色眯眯盯着女同事看,演都不带演的。
之前跟自己一起进来实习的另外一个女同学现在已经转正。
虽然所有工作都会丢给贺英做。
但她晚上会和经理加班做。
昨晚贺英八点半下班就看见她坐在经理a6的副驾驶,低着头,一手撩着头发,吞吞吐吐的,好不快哉。
“我请假了。”
“请假?你他妈跟谁请假了?谁是你上司?谁是你领导?老子同意你走了吗?不是我说,你们这一届应届生要能力没能力,要态度没态度,就你这样以后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贺英抓着手机的手愈发用力。
但随后,他笑了。
病态的脸上露出癫狂、骇人的笑容。
“死秃子……你他妈没完了是吗?草泥马那项目本来就不是我的,怎么,刘青青把你舔舒服了?舔的你都忘记自己几根毛了?什么都丢给我,你怎么不把你老婆丢给我开个荒?哈哈哈,加班加班,老子天天加班,加班费呢?……一个月三千块钱,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
对面沉默了许久,道:“贺……贺英,你他妈疯了吗?”
贺英最后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直接把手机甩飞出去。
甩过就后悔了。
不过。
发泄一下的感觉……好爽啊。
成年人的世界,压力真的很大。
记得刚有手机那会儿,期待着手机铃声响起。
现在,每次响起都仿佛噩梦惊醒。
周围人都投来古怪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贺英吼了一声:“看什么看,没看过要死的人?哈哈哈!”
众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看看他身后的医院大门,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同情的目光。
小小年纪就得了不治之症,哎……真是造化弄人。
贺英走上前把破碎的手机捡起来,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缓慢朝公交站台走去。
回到沉闷的出租屋,发黄的墙壁,破旧的柜椅,空气中弥漫潮湿腐败的霉味。
却是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宁的地方。
将手机卡插入备用机里,打开通讯录,准备打个电话给家里。
犹豫了很久,手机还是放下了。
随后买好火车票,仰面躺在床上。
爸爸腿脚不好,不适应长时间来回奔波,还是直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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