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定是纪澜早已安排好了,最起码一年前就已经着手安排,不然不可能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有一年前,他太子之位未坐稳时,他才有这个能力与时间去安排。
一年前……一年前他就已经看到了这步,他已经不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是走一步看百步、千步……
心思之缜密,何其可怕。
如今他在朝中一呼百应,儿子入了边境军中,喻进也已入职兵部,当真是要只手遮天了。
那么,他的下一步又是什么?
谋朝篡位?不,这不可能。
南朝在父皇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已和平多年,要是他无缘无故起事造反,以致生灵涂炭,他就是挑起战争的千古罪人,全南朝的人都会反对,他绝不会成功。
纪澜不会那么蠢。
那……他还能如何?
棋下得那么大,他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
揽月斋,怜香将一个白瓷瓶交给纪如霜。
“这是什么?”纪如霜问去。
“含情散。”怜香如实回答。
纪如霜蹙眉,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相爷希望您尽快怀上太子的孩子。”
纪如霜眼神朝她一扫,“你给父亲说了殿下夜宿来仪殿的事?”
怜香点头。
“放肆。”纪如霜一声怒喝,“我不是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为何不经允许禀报给父亲?你到底是过来侍奉我,还是做父亲的眼睛?”
“对不起,小姐,我的身契尚在府里,相爷让我做的事,我不得不做。相爷说,之前三少爷的事,您便违逆了他,这件事,希望您不要让他失望,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他便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不再往来。”
纪如霜一笑,“父亲当真狠心。”
“相爷还是担心您的,一听太子殿下留宿大小姐房中,便立即传信给我,让我劝解您。如今,还寻来含情散,如此种种,相爷是偏心您的。”
纪如霜听着,不由得自嘲一笑,“是嘛……”
怜香将瓷瓶放到梳妆台上,“还请小姐多多为自己考虑。”说完,退了出去。
深夜,广明殿里依旧灯火通明,李宣坐在案旁,正在处理政事。
自纪尘成功赶赴边境开始,他便没有一日轻松过。
不是在前朝,就是在广明殿里待一整夜,纵使躺在床上,脑海中各种事情依旧在旋转,根本不能入睡。
彭达在殿外值守,突见纪如霜过来,连忙行礼,“这么晚,侧妃怎么过来了?”
纪如霜朝里面看了看,“殿下还在处理政事?”
彭达点头,“已经多日没有休息好了。”
纪如霜从怜香手上接过食盒,“你下去吧。”说着进了广明殿。
李宣依旧在查阅公文,神情专注,边看边写,眉头始终皱着,不见丝毫放松。
纪如霜见他没有察觉到自己,便在一旁将食物摆好,然后坐下看他。
略显昏暗的灯火下,他五官立体如刀刻,独坐于高台之上,一身黑色锦袍,清贵逼人,置身在这冰冷的东宫,他孤单、强大、隐忍、也脆弱。
薄唇微抿,仿似有无数心事化解不开,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悯,只想替他抚平那紧皱的眉头,将世间万物所有美好都摆在他眼前,只求他能一扫阴霾,舒展眉头,云开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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