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三郎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果真是老了,好像也没喝多少,竟然醉成这样。
“醒了?侍画,服侍三官人洗漱”。
卫三郎愕然抬头,却见何某人坐在床头看着他笑的温柔恬静。
“以后可不能抱着酒坛子当水喝了,头痛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边侍画进来了,何某人笑了笑,出门而去,再进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银色的托盘,放到刚洗漱好的卫三郎面前,“先吃点粥,再喝了醒酒汤”。
卫三郎一勺一勺慢慢吃着,试探问道,“小弟昨晚没说什么不合宜的话吧?”
何某人笑,“也没什么不合宜的,就是抱着你家二哥一声声的叫着二哥不要死,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也不害臊”。
卫三郎俊脸一红,勉强镇定道,“二嫂这次便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是啊,他只有一年的命了,离开长安说不定还能隐性埋名的活下去,可惜那个死心眼说自己活够了,要在这等死,我只好在这陪他耗着”。
卫三郎猛地抓住某人的手,“二哥能活下去?”
何某人吓了一跳,另一只手缓缓拍了拍他的手,“我也不知道,但总比在这等死的好,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卫三郎抽回手,立即表态,“我会帮二嫂劝他!”
“我原本就是要找你帮忙的,你在长安倦了,随时可以出去找我们”。
“二嫂现在住在哪儿?”
“你只要到了大理境内,我自然就会去找你”。
卫三郎轻笑,“果真还是二嫂有本事”。
何某人谦虚,“哪里哪里。你二哥暗中也帮了不少”。
卫三郎一口喝下醒酒汤,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年我也倦了,说不定哪天就出去了,要是路过大理,定然去找二嫂叙旧”。
“随时欢迎”。
“对了,二哥呢?”
“去处理小太子绑架的事了。临走前嘱咐了要你好好休息。他自己就行”。
卫三郎点头,何某人起身,“你随意。你二哥帮我找了两个宫里的教习,我得抓紧时间学”。
“宫里的教习?”
何某人点头,“是,教跳舞的。那李延年编的舞极好,我想学几支”。
卫三郎恍了恍神。“二嫂十年前一曲折腰,小弟至今记忆犹新”。
“三郎客气了”。
“二嫂如今,倒是变了不少?”
何某人清清淡淡一笑,“是啊。我如今可算是个真正的富贵闲人了,每日也就是看看书跳跳舞,再是省心不过”。
卫三郎不能想象某人富贵闲人的日子。仔仔细细将自己的大半辈子想了一遍,然后开始考虑要不要死赖着某人跟去做个富贵闲人。
刘小猪同学听了自家儿子的汇报。更加好奇能得卫大将军青睐的某人,遂决定举办个家宴,试探试探某人。
严格来说,其实卫家几个主母都见过玉媚奴同学,奈何其时某人是舞姬一个,几乎没人注意她长什么样子,时隔十年,要认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这里还有个曾仔细打量过玉媚奴同学的卫二姐,卫二姐先是觉得眼熟,渐渐便觉得不对劲了,等她终于想起来时忍不住低呼出声。
卫三郎同学被何某人安插在卫二姐身边防的就是卫二姐失态,一见立即帮卫二姐倒了杯酒递到她手边,“小弟敬二姐一杯”。
卫二姐一口灌下酒,压低声音,“三郎,你认出来了没有?”
卫三郎轻笑,“关键是二哥喜欢,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卫二姐呆了呆,“他们甥舅俩怎么会总是喜欢同一个女人?”
关键是从来都是那一个啊,卫三郎无声叹息,“二哥喜欢,我们就别管闲事了”。
卫二姐呆了呆,点头叹息,眼光转向别处。
此时何某人依旧命苦的跪坐在卫大将军身边帮他斟酒夹菜,而卫大将军显然是被某娃的剥虾理论打动了,光盯着那盘虾吃,吃的何某人恨不得找一只活虾塞进他喉咙。
长公主坐在卫大将军上首,自是什么都瞧的清清楚楚,于是脸色越发不好,这时乐音一转,重重帘幕后如玉珠入清泉的歌声响起,“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首歌的打击范围太广,大殿中的众人一时面色都有些不好,“啪”地一声,何某人手上的酒壶砸到木桌上,又滚落到地板上。
卫大将军急忙起身致歉,“陛下恕罪”。
最该反省的刘小猪反倒似没事人般,似笑非笑道,“延年起歌,失态者众,乐儿姑娘何罪之有?”
何某人亦回过神来,跪了下来,“多谢陛下”。
“听说乐儿姑娘特意求了大将军从宫中请了两个教习要学延年的歌舞,不知是否属实?”
“是,李大人的歌舞绝妙处无可胜数,民女今生所见,唯有一人可与李大人比肩”。
“哦,还有能与延年比肩者?”
“是,七年前,民女路过中山,遇一歌者李二郎,堪与李大人一较长短”。
刘小猪不悦,“乡野歌者如何能与宫廷协律都尉相比?”
“陛下,所谓何处无俊杰,遗之在草泽,李大人固然妙音无双,李二郎亦不遑多让”。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如珠入清泉的声音略带几分急迫,“臣见过陛下,”说着也不等刘小猪说话,转头看向何某人,“长乐姑娘,别来无恙否?”
何某人呆住,喃喃开口,“二郎?”
好吧,某卫二郎忌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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