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王家长女,文国公唯一的女儿,受尽万千宠爱,从一出生就一直活在赞美之中。
她熟读经史子集、精通琴棋书画,莫说是女子,便是耕读传世的男子也不见得会比她文章做的更好。
这些都是王家赋予她的,赋予她超然的身份,赋予她出色的才华,以及她不得不挑起的,传宗接代传承王家血脉的责任,她生来就要承担的责任。
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是她必须承受的。
可她一点都不想要。
不想要高贵的身份、被人称赞的才华、更不想承担那厚重的如枷锁一样禁锢她的责任。
她只是个被人摆布的牵线木偶。
招婿入赘,成亲生子,传承家族血脉,这便是她活着的意义。
她一点也不开心。
那个叫温烈的男人,总是笑呵呵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边,极尽所能地哄她开心,他长得不难看,反而还有一种男性独有的阳刚之美。
可她却嫌弃、厌恶他。
嫌弃他出身乡野、厌恶他是父亲挑选的,厌恶他是别人塞给她的,不是她自己选的。
所以,她从不曾给他一个温柔的笑意,对他总是冷冰冰的。
他好像总是乐此不疲地守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不管她如何发脾气,如何冷淡,他都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一样,好像有无尽的耐心来包容她。
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他毫不为意,她意兴阑珊。
她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明明是个堂堂男子汉却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不喜欢他明明不喜欢诗词歌赋却为了讨好她而拼命读书的样子,更不喜欢他双目明亮地看着她,又无奈又欢喜又带了几分宠溺,就像是大人在看闹脾气的孩子的一样。
虽然不承认,但她心里知道,她对他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羡慕。
凭什么他就抛开家族的枷锁、抛弃身上的责任不顾一切地入赘到王家来,而她却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凭什么他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拼了性命去追求,不顾一切地去讨好,只为能跟心上人在一起,而她却连走出去认识别的男子的机会有没有?
凭什么!凭什么!
她绝不让他得逞,他想要的就是与她两情相悦,夫唱妇随,她偏不让他如愿。
所以,当怀有身孕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他赶了出去,与他别室而居。
他依然是温柔的、体贴的、有耐心的。
若不是他偶尔露出的精明强干与父亲的赞不绝口,他真怀疑他是不是个只会笑着说好的傻瓜。
他每天都来看她,她却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至于是在气谁,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直到有一天,她抱着小小的九郎在花园玩耍,让九郎看花看蝴蝶,一抬头才发现他静静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双眸含笑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慌,待反应过来,心头的火气更大了:“是谁让你来的?不是说了以后有我的地方你不许来吗?还不快走。”
可他没走,不仅没走,反而还朝她走了过来。
她抱着九郎,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哄她:“抱真,你还要跟我怄气到什么时候?”
她脸上火辣辣烫得厉害,挣了几下没挣开,就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让他们两人都惊呆了。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心里七上八下慌得厉害,却也感觉到气愤,这是她头一次见到他变脸。
原来,他并不是对她百般容忍的,原来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原来他对她的好都是假装的。
她心里很疼,说出来的话如刀子一样:“我说了不许你碰我,我讨厌你,讨厌与你有关的所有事!”
他心神巨震,目中都是不敢置信与心痛。
她突然生出后怕来,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二人对视良久,他只是轻声道:“别闹了,你怎么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她不由跳起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事事都依着她,像看孩子一样看着她,她不需要他这样对她。
“看不清的是你,我有多厌恶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她知道她说的话会伤他的心,知道他会痛会难过,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对自己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她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有跟你有关的一切,都让我深深厌恶,如果可以,我恨不能你永远从我面前消失,你别费劲了,你休想得到我的心。”
话刚说完,怀中的九郎便哇哇大哭起来,她冷笑一声:“包括九郎,他身上有你的血,一样令我厌恶。”
她将孩子朝温烈怀中一塞,转身就走。
从那之后,他就变了,不再朝她身边凑。她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同时也有一种愤怒。
原来你对我,也不过如此。
两看相厌,倒也正好。只是在父亲面前,两个人却不得不做出恩爱的样子来。
九郎三岁那年,父亲病逝,她在家中守孝,醉心于琴棋书画,常常一整天待在书房,与他更是形同陌路。
等二十七个月父孝守完,她应邀出任蕊珠书院的书画夫子,才感觉身上的枷锁去掉了,她走出了王家,可以做她喜欢做的事情了。
她喜欢书院里的气氛,喜欢那些活泼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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