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礼执意带三千人平西,开始是凭着一腔的意气,也不惧将战事打到迁延不清,迁延不清正好催促马王出山,薛礼是有些小想法的。
但在决战的关键时刻,他能在一片意气之下抓住战机,不论是勇力、智谋还是气势、甚至就是凭着意气这一宗,也足可名留青史。
若无意气在,哪个人敢只身入碎叶?
相较着很多的人,少年时意气冲天,至老时城府多深,又总能找些言辞借口为自己遮掩,仿佛到最后啃屎作奸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人与人真是有天壤之别!
皇帝最后说道,许敬宗你再给朕拟诏:
辽州都督李弥,改任安北都护府大都护,治所暂定丰州。
原凉州都督长孙润,任安西都护府大都护,治所龟兹。黔州刺史罗得刀任安西副都护,原潼关正将苏托儿,任西州都督。原潼关副将热伊汗古丽,任庭州刺史。
平辽郡王薛仁贵,兼任兵部尚书,主职是安东都护府大都护,治所平壤,崖州刺史鲁小余改任安东副都护,兼辽州都督。”
众人在这段委任中听出了两点:第一,李继的西州都督没了。第二,安东都护府的治所,此时还在盖苏文的手里呢。
那么薛仁贵要有个办公的地方,须得动手去抢了,兵部尚书是兼差。
皇帝道,“东、北、西,三大都护见诏之后,须各送长子至盈隆宫为质,之后方可走马上任。”
平辽王薛礼道,“陛下,犬子薛讷今年十岁了,还有个小名叫‘丁山’,明日微臣即送其入黔。”
皇帝默念了一句,薛丁山,便起身道,“今日罢朝,何时金印铸成,朕何时再来。”说罢携皇太弟李治的手,离座而去。
李治在路上道,“皇兄,有关舅父之案,我曾遣袁公瑜入黔重审,但袁公瑜回复我,提出并无出入。但长孙润既已复出,那么舅父之爵……你看……”
皇帝道,“你做成了朕与先皇两代未竟之事,还提这个往事做甚!再说,赵国公已归天了,将来若为他平反,那也是你的事,我就不管了!”
“皇兄,你是说……两代未竟?”
皇帝牵着李治的手慢慢溜哒,“是啊,兄弟你说说看,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好还是不好?他集大军百万征讨高丽好不好?但时机未至操之过急了,以致民怨汹汹被世家所乘。父皇不是不知道呀。从魏、晋以来,世家根深地固,柱国遍布朝堂,说什么轮流坐庄,他们等闲废立战乱四起,遍地兵锋苦的是百姓。父皇之英明处,便是同时看到了世家门阀与平民的力量,他利用世家并明察民心,力挽危涛还华夏以升平。但消阀大计事关长治,岂是一日可成?父皇能将他们拢到一起已殊为不易,不凭着人情又凭什么!而为兄出世,其作用只是消弥了先皇离世后重回动荡政局的可能,但说到真正的承担起消阀重任,以为兄的经历看,又怎么做得了!”
李治想,皇兄只到大明宫露了一面,别说政局稳不稳了,就连我的心里感觉亦是这十年来最安稳的。
那么,十年来我能在大明宫安坐胡闹,焉知不是因为有兄长身在盈隆宫的缘故?他道,“皇兄,难道你来了还要……走么?”
“我不走等什么?将脚架到御案上理政么?”
李治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不顾二人正行走在去往紫阑殿的路上,侍者往往来来,抹泪说道,“皇兄,今日才是我无比畅意的一天,你一言能定之事,我却要累月至年反复掂量,再说,臣弟德不称位,在翠微宫,父皇便是……”
皇帝道,“你不要说了,翠微宫的事朕都知道,当时杀你之心都有,但我那样做必非父皇所愿,他病体缠身,仍旧不愿当众宣布废你,全在于李氏的脸面啊!而这才是位至九五者必有的狠辣和隐忍,难道你派人去大理寺狱中谋刺为兄就不是狠辣?”
李治尴尬道,“那更该皇兄来掌政呀,你的隐忍和威武都不弱过父皇。”
皇帝道,“我自幼缺少亲情,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呀,心狠则愧对了母后,不狠又被其掣肘,真是两难!我自小未受过储位熏陶,你看看我那笔字便知道了!我离开后,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我朝第三代大帝,拓土开疆治世理民,这副担子也就放在你的肩上了。”
大庭广众之下,皇太弟李治已经泪飞如雨,他哽咽道,“皇兄,可臣弟一直以兄长为敌,刚刚知道兄长的心意可你又要走,我真是心有不甘啊!不然你留下来,臣弟甘愿做这个皇太弟,终死无怨!”
皇帝站下来,说道,“当年你为皇太子时,对二兄李泰并无苛刻,但程重珞是如何对他的?”
李治道,“但父皇临终对兄长寄望甚高,你一走了之,怎对得住父皇,难道真是因为郭孝恪。”
皇帝道,“郭叔叔的死只算一方面,它充其量让我进一步认清了门阀之害。为兄在盈隆宫,每日对着父皇石像练刀,早已想明白了,深感先皇用心良苦!你我离着父皇,相差还是太远!其实父皇的意思,仍是希望由我来做个过渡,最终再将皇位传给你,不然他当时便会宣布废掉你了!”
看李治有些不明白,皇帝又道,“父皇岂不知一个为帝者最该具有的素质?他先将储位给我,一来,弥补了他与母后对我幼年遗失、未承过父爱母爱的亏欠之心。二是他也知道,我承了他的帝位,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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