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见了底,眼瞅着快要端午了,各房各院都在做着准备。
杜家很看重端午。
老祖宗方氏,在世时最喜欢吃的就是粽子,杜公甫是个孝子,从前每逢端午,都是亲手洗糯米包粽子,亲自蒸好了送到方老祖宗跟前。
杜公甫如此做,带着底下的儿子媳妇们也不敢躲懒,纷纷效仿。
方老祖宗过世后,杜公甫和夏老太太不再亲手做粽子了,可怀字辈和云字辈的依旧如此做。
莲福苑里,苗氏让人送上了一个黑漆食盒,道:“老太太,这是大伯与大嫂捎回来了。送来的人说,大嫂怕路上耽搁还特特让他早行了几日,因而也就早到了些。”
听说是长子送回来的,夏老太太喜笑颜开,让许嬷嬷接过来,打开一看,双层的食盒里共放了十只粽子,不大,用红、黑两种颜色的棉线缠了,摆得整整齐齐。
“这荷叶还有股子清香呢,”夏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有捎信回来?”
苗氏闻言,便把信封送上。
夏老太太上了年纪,怕费眼,道:“云诺,你念给祖母听。”
杜云诺以为夏老太太会唤杜云萝,听见自个儿名字,她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应了。
走上前接了信,杜云诺喜滋滋地看了杜云瑛和杜云萝一眼,见两人面色如常,心中哼了一声:装!
拆开火漆,杜云诺取出信纸来,目光落在那干净整齐的小楷字迹上。
这似乎是杨氏的字迹。
杜云诺柔声念了。
这信写得极其规矩,先遥祝了父母身体康健,对不能在身边尽孝而愧疚不已,又祝了平辈晚辈,才说起了他们在岭东的事体。
那十只粽子是杜怀让和杨氏领着儿子、女儿、儿媳一道做的,杜公甫偏爱甜口,用了大枣馅,而夏老太太喜欢鲜肉的,也包了五只,用不同颜色的棉线区分开。
“祖母,红色的是大枣,黑色的是鲜肉,大伯娘可真是细心呢。”杜云诺笑道。
夏老太太也高兴,什么金银好物,哪里比得过子孙亲手做的有心意,不管什么馅儿,吃的都有味道。
“继续念,还说什么了?”夏老太太催道。
杜云诺往下看了几行,惊喜道:“哎呀,都是喜事呢,祖母,我念给您听。”
依信上说的,杜怀让在岭东任职,也算平顺,家中也是喜事不断。
杜云韬的媳妇颜氏进门一年多了,半个月前诊出了喜脉。
而杜云瑚半年前及笄后,早两年说下的婆家已经算好了日子,五月十八过定礼,来年开春便嫁过去。
“祖母,我就要当姑母了,大嫂要给我们添小外甥了呢,”杜云诺一副欢喜模样,又道,“大姐秋天就出阁了,二姐是明年春天,可真快呢,我啊,闭眼一想,还是我们小时候一道玩闹的事体呢。”
说完,杜云诺深深看了杜云瑛一眼。
果不其然,见杜云瑛的樱唇抿了一抿,杜云诺咯咯笑了,她就知道,杜云瑛装得再淡定,也是忍不住的。
“老太婆闭眼一想,你们可都还是糯米团子一样呢!哈哈,这可都是好事体呀!”夏老太太并未察觉异样,她笑意更浓了,到了这个年纪,最喜欢的就是香火繁盛,姑娘们能谋个好亲,“云瑚的婆家,是沈编修家中吧?”
廖氏听得津津有味,杜云诺借着长房的家书让夏老太太欢欣,她也觉得有脸面。
况且,廖氏和杨氏关系不错,长房又在岭东,与她平素里没什么摩擦,见他们一家都好,她心里也还爽快。
见夏老太太问起,廖氏眯着眼儿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就是岭东当地的那个沈家。我们二姑娘是配给了沈家长房的二郎,是沈编修的亲弟弟。”
这么一提,夏老太太记清楚了,连连点头道:“所以我说啊,怀让媳妇的眼睛就是厉害,当时一听是沈家,你们都说不好,就怀让媳妇咬着牙把亲事定下了,现在呢?”
提起这桩旧事,连杜云萝都有些印象。
沈家在岭东是世家,可也是败落的世家了,这些年没少变卖土地房子,只留下几屋子都堆不下的书。
连杜怀让都说,要不是看杜家留下的几个读书人还算灵气,那个杜家早晚成了一堆书呆子。
两家议亲时,杜家这儿大部分都摇头,到最后还是杜公甫说了一句公道话。
卖田卖地不卖书的人家,可见是有些骨气的,成与不成,不要让人觉得我们势利眼。
这句话,在杨氏手中成了令箭,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莫欺少年穷,一个人拍板定下了,更是想着法子暗悄悄接济沈家,让沈家大郎赴京赶考。
沈家大郎入京时来过杜府请安,作为晚辈,规矩不可免,况且,科举除了学问运气,还要些人脉,杜公甫在京中虽不及从前呼风唤雨,但也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两家已然订了亲,夏老太太放了话,亲戚走动,不许露出些鄙夷和怠慢来。
杜云萝自然没见到沈家大郎,但杜公甫一见之下很是喜欢,又问了杜家情况,晓得杜家二郎年纪不大,学问却比做哥哥的还要好,不禁越发满意。
到了发榜那日,沈家大郎金榜题名,得了个二甲,入了翰林院当了编修,杜家这儿欢喜的有,妒忌的也有。
沈家大郎留在京城,逢年过节时从没有疏忽了礼数,廖氏有一回在夏老太太跟前提过,说着大郎已是出色,不晓得做弟弟的如何。
夏老太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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