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公交车司机不耐烦的按着喇叭,安星站在老远的地方好像都能听到一车人乌泱泱的抱怨,朝自己漫过来。
她迟疑了一下,挪动步子上了车。
“怕我是坏人?”驾驶座上的男人调侃道。
安星摇摇头,回说:“那还不至于。你们的职业就是给人安全感,我怎么能质疑你的专业呢?只是,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曲柏琛。歌曲的曲,柏林的柏,琛……”
“宝玉?”
“看来你不光外语好。”
两个人闲聊着,曲柏琛把车里的空调朝旁边转了转。
一波接一波的暖气夹着薄荷的香味儿裹在安星周围,这个沁人心脾的味道让她感到熟悉,熟悉的有些心安。
不知不觉,她沉着眼皮,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阔腿裤和驼色羊绒t恤的人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好几次她差点儿就看清他的脸。
不过就算看不清也不要紧,在记忆中,她很快就认出了这个味道。
何光熙!
安星的头忽向旁边一沉,曲柏琛伸出手,恰好接住,竹节似的手指触到她如丝的细发和光洁的脸庞。
他从未碰过这样柔软又带着温度的小东西。
那副钢铁般粗犷的面容,那颗石头般坚硬的心,化了。
全化了。
安星被一侧脸颊触到的冰凉激醒,睁开眼。
长而密的睫毛扫过曲柏琛的掌心,他感觉像小时候不小心摸了插座空似的,手上一麻。
“醒了?”
安星坐直身体,拘谨的点点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
“做梦了?”
安星没说话,只是转过去端详曲柏琛的侧脸,试图从那副冷静的面孔下找到他如此过问的蛛丝马迹。
曲柏琛一直看着前方,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他忽然抬高垂着的手臂,把后视镜扭到刚好照着安星的角度。
一方狭窄的镜子中映出一张微微翘起的嘴唇和一个化不开的笑。
“看来是个让人愉快的梦。”曲柏琛无意点破。
安星无可辩驳。
但心里却是搞不清,脸上的笑容因何而动。她蹙了下眉心,转过头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高楼林立之后,还是高楼。
混在冰天雪地之间,即便拥挤,看上去也还是冷冷清清。
她忽然很想回家。
到高速路口转弯的时候,曲柏琛特意顾了一眼身旁。
不过,欲言又止。
“怎么了?”安星问。
见她开口说话,曲柏琛眉间的深纹缓缓淡开。
“是不是昨天累到了,你看上去有点儿疲倦。”他问的并不突兀。
只是安星不知道如此准确的时间点背后有什么深意。
她只能全盘否定,关于“昨天”,关于“疲倦”。
安星发觉,自己每次面对曲柏琛的时候都感到深深的力不从心。
他看上去就像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而自己就是天上的鸟,即使有了翅膀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却每时每刻都在他监视的射程范围里,无法摆脱打心底里生出的恐惧。
终于,到了。
安星虽然心里有些激动,但依然保持了良好的教养。下车前,她礼貌的感谢并邀请曲柏琛进去小坐。
尽管她心里的意愿未必如此。
倒是曲柏琛只在院子前面的空地上调转了车头,然后按下喇叭婉拒道:“不了,我想以后还有机会。”
看,多么正中下怀的回答。
可安星看上去并不高兴,因为她实在想不出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还有什么见面的理由。
只好礼貌性的点点头,以示回应。
刚到门口,放在外套兜里的通讯设备跟着响了两声。
是信息,她没在意,光想着进去以后再看。
可有的时候脑子是顶靠不住的东西,往往越是惦记的事情越容易忘记。比如放在门口的钥匙,揣在兜里的公交卡,考试之前的准考证……
进了屋,她把外套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径直走去洗手间。
没一会儿,从里面拎着块儿抹布晃悠悠的上了楼。
勤劳的蜜蜂从不在乎飞多久才有花,它们惦记的永远是有多少花。
安星擦完屋子,一拍脑门想起自己泡在浴室的衣服,喝口水的工夫,又从储物室拎出个小板凳回了房间。
卧室里,四处回荡的流水声,如同淌在山涧里的小溪,而她就是那个蹲在溪边浣纱的女孩儿,一件接着一件。
等安星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她直了直腰,手扳到后背捶了两下。久而未食的饥肠辘辘,让她感到份外空虚。
她拉开门准备去厨房找点儿吃的。刚走出去,就听见电话在楼下拼命的响。
……
“还有不到一小时就又开工了。”洛媛从包间里出来,边走边说。
她穿过走廊,倚在围栏的扶手上,手指随意的拂过新染的栗色长发,顺便把它们单一边的披到左肩,露出长长的天鹅颈。两条竹筷子似的长腿,一前一后,自然交叠便是时尚杂志封面照的样子。
听见她的声音,何光熙心领神会的点头,看看还在拨号的电话,准备挂断。
按住红色标记的手指,稍作迟疑,电话便转到接通状态。
“喂。”
他小心的移开手指,一面将电话放回耳边,一面朝旁边摆手。
洛媛识趣的转身,又一个人走回包厢。
“怎么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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