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听懂了父王的意思,不等他说完,当即跪回到榻前,郑重地担保:“父王放心,孩儿绝不会苛待于他。”异人慈爱地看着他,目光却有些浑浊:“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上回……上回父王昏了头,让你受委屈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异人眸光一动接着说道:“还有,为父王一去,国事上你凡事都要多问吕不韦,父王已封他做了你的仲父。”
一听到“吕不韦”三个字,赵政就蹙了眉,心中冷哼道:孩儿之父,只有父王。此时在自家父王面前他也无须多加掩饰,因为有些东西父子俩必须提前说清楚,所以问道:“孩儿敢问,若是吕丞相有异心又当如何?”赵政这话问得直接,异人却也没有觉得吃惊。
此时,他突然觉得头晕,默了一默等到那股眩晕过去,方才答道:“我儿是说……呵,但是你要记住,至少眼下你必须依靠他,若是实在过分……父王已然信守承诺,给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不再欠他什么。倘使……咳咳……倘使他真的包藏祸心,我儿不必手软。但你要记住,切不可意气用事。”
“父王的教诲孩儿谨记。”父子间要说的话已经说完,赵政这回整肃了仪容,端端正正地朝异人行了三个稽首大礼,一如那日渚水岸边向赵高行礼一般心诚与郑重。异人见他不过是少年之身,稚嫩的小脸上却出了太多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之色,且隐隐有了王者之仪,虽然心痛,却还是放心下来。随后赵政又陪了异人许久,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信陵宫。
三日后,异人驾崩。翌年,丧期服满的赵政有异人的遗诏和吕不韦的周密防范,顺利地继承了秦国的王位。
登阼礼当天,赵政天未亮就被人叫了起来,首先是沐浴。接着便是由人服侍着穿上一早准备好的用白、赤、金三色丝线绘绣的玄色礼服,并戴上九旒冕。等到他穿戴整齐,一旁的婢女再看他时全都愣住了。
身着王服的赵政此刻笔直地站在那里,眉宇间隐然一股清冽的英气,虽未成气候,却也不堕半分君王威严。且尚还稚嫩的脸容已现俊逸之色,此时,年岁小些的宫婢看了他已经不觉心跳起来,假以时日,这副姿容长开,只怕会引得更多少女魂荡神摇。
“公子……哦不,大王生得真好看。”有婢女不自觉地说出了口。他却神情不变,恍若未闻。单看这定力,也知他日绝非等闲。
一个时辰后,年轻的君王站在了三年前异人站过的祭台上,他迎着凛冽的西风,垂手伫立,身形挺拔,面容端肃。他的袖袍衣角被吹得上下翻飞,年纪虽小,却也能巍然不动,给人持重沉稳之感。
此时他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十步开外的地方站着黑压压一片臣子。头顶穹庐万丈,身后高山崔巍,这样的处境果然高处不胜寒。那一刻他想起了赵高,也想起了那日问过赵高的话:
那个时候小高还是会像这样站在我身边对吧?
突然间年轻的君王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当时自己问出那样的问题小高会瞑目宁心寂然不答了,心里不觉有些空荡荡地,所以当下暗自发誓:等二人再次相见,一定要得到答案。
赵政能以庶子的身份继承王位,是不少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当赵王接到这个消息,想起这个年幼的秦王曾经卑微地匍匐在自己脚下,颇为得意。
见此情景廉颇却更加忧心忡忡,如今赵王将朝中大半势力都揽到了自己手中,佞幸郭开如日中天,他已渐渐孤立无援。尚还清醒的公子嘉、同李牧外放代地,挚友蔺相如去世更是雪上加霜,他这个相国完完全全就是个摆设。果不其然,当晚赵王就因为那小小的虚荣心被满足,在宫中大宴群臣。廉颇瞧了心烦,索性称病在家,连朝也几日未上了。
相比起来,郭开就大为得意了,眼下他在朝中恩宠正盛,又成了秦国新王的救命恩人。镇日神清气爽,每天上朝都是红光满面。被赵王瞧见,以为他喜自己所喜,忧自己所忧,更是觉得他是个忠心可用之人,大有要提携他做上卿的意思。
而在齐国临淄的赵高接到这一消息,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得失了一次魂,等到回过神来,竟也施施然去酒肆喝了几杯,仿佛在遥遥为娃娃庆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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