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到渐高处的时候,前见习修女格拉瑞尔不耐烦地在教堂门口踢着小石子。
从前,在纽斯特里亚的美好时代,她是总主教若瑟的亲侄女,过世的父母本来已经给她定好了一门亲事,然而总主教对于那桩亲事不甚满意,于是就派了几个人,把他侄女从庄园里带来,扔进了女修道院,格拉瑞尔就这样成为了一个不曾发愿服侍神明的见习修女,她的未婚夫畏惧总主教的权势,对她的遭遇视而不见,她就这样在修道院里度过了好几年的光阴,直到不请自来的新任总主教打开女修道院,将她和那些类似遭遇的姑娘们放了出来。
格拉瑞尔对她那个怯懦的未婚夫没有任何好感,而她又无处可去,就这样留在了新任总主教手下,说来也怪,她从前在那位严厉的女修道院长的皮鞭下什么都没学会,到了这个和气的新任总主教手下,却能布道布得井井有条——那次预定布道的教士临时发烧没来,格拉瑞尔镇定地走上讲台,噼里啪啦地随心所欲地进行了一通似模似样的布道,在来听布道的群众当中引发了一场绝大的混乱。
事后,她就被打发到市政管理那里去了,在那里做些挨家挨户督促小孩子上新式学校的工作,“我总得告诉家长他们的孩子会在学校里学些什么吧”她这样对分派她工作的人说,这样,她就进入了扫盲班。不久她就坐在那些坚持不肯送孩子上学的人家商铺里,把商铺变成了一间临时课堂。
妨碍生意的事情告到提姆那里去以后,她又被转回了总主教手下。然后,一场爆发在她和总主教之间的争吵使得她背着包裹站在了这里。
她过去的同事们经过的时候,朝她射来同情的目光,他们尽量绕着她走,然而她站在那里,并不觉得自己犯了错误。
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总算来了。”这效率真够低下的。她咕哝着背着包裹爬上了马车,和一堆纺车、新式犁、铁铲之类挤在了一起。但是,马车没有前进,“为什么不走?”
“我奉命还要接一个人呢。”车夫说。
于是她只能坐在纺车和新式犁之间继续等待。
太阳又往高处升了一些,格拉瑞尔开始怀念之前有小石子可踢来踢去做消遣的时光。“那个人怎么还没来?”
“别是出什么事了吧!”车夫也紧张起来,在和教堂司事交流过后,马车扬鞭启程,来到了被称为“五角大楼”的总参谋部门前。车子刚停下,车夫就跳了下来,他还来不及走到门边,就看到门开了,一个无论是头发颜色还是发型都非常接近稻草的青年正一步三晃地和人告别,“我说过的吧。完全用不着那么急,看,这不是正好么?车夫大叔。请帮我拿下行李,谢谢。”
说完后,这个让女士久等的青年就恬不知耻地将一个包裹从正吹胡子瞪眼睛的身后人手里塞进了正吹胡子瞪眼睛的车夫的手里,然后顺势一倒栽进了马车里。
“有劳了。”参谋部的人说,经历了刚才的场面,这句话现在听起来似乎不完全是客套而是真心的感激。
车夫怒气冲冲地将包裹扔上车。不偏不倚地砸在青年的肚子上,而他连翻身的表示都没有。似乎准备就着栽进马车的姿势到达目的地,纠结的车夫只能亲自动手把他的腿也塞进了车里,然后赶车上路。
马车还没驶过一个街区,格拉瑞尔的耳边就响起了均匀有力的鼾声。
此刻,格拉瑞尔终于觉得,自己和新任总主教的争吵,或许,真的是个错误……
太阳下山的时候,马车上装载的各种新式工具都已经沿路发放完毕,车上的两位乘客被告知已经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巴巴多村。
“醒醒!”格拉瑞尔冲着她的同伴喊道,然后她用力地摇他,然后车夫也加入了进来,整个马车剧烈地抖动着,但是这个青年似乎一路上已经习惯于马车的颠簸了,现在他睡得像个摇篮里的婴儿,任凭他们怎么摇他,他就是不醒。
最后他们不得不把他拖下马车,村子里的妇人们看到这一切都吃吃发笑,赤脚的孩子们快活地围观,一起喊着“加吧劲!”
“我是政府派来的下乡流动教师格拉瑞尔,请问政府预定的寄住人家在哪里?”格拉瑞尔向这些村人询问,但是大人们一刹那之间就都变了脸色,他们侧过脸,“我们,我们不知道,问男人吧。”女人们这样说。“什么政府?什么下乡?我们不知道。”男人们也这样说。
“什么!通知应该在三天前就送来了!”格拉瑞尔喊道,“负责送通知的人渎职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张张闪烁其词的脸,不,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重复地讲着这样的话,最后站出来两三个中老年男子,他们对格拉瑞尔说,他们不知道政府是什么,他们一直为爱德瓦伯爵效劳,从前就是这样,往后也是这样,除了爱德瓦伯爵和国王以外,他们不知道其他的主人,也不为其他人效劳。
“岂有此理!爱德瓦伯爵已经因为叛国被除名了!除名,除名你们懂吗?”格拉瑞尔几乎撞上了为首之人的鼻子。
“那末,就再派一个爱德瓦伯爵下来管辖我们,”这些村民坚持道,“他家里总有人的。”
“他叛国了!所以他家除名了!不会再有爱德瓦伯爵了!你们听明白没?现在,你们由王国政府统一管理……”
那些村民转身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将他们撇在外面。
“似乎我们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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