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在一个红灯的十字路口蓦地停下了脚步,心脏剧烈地跳动,她望着横向来往的车辆,默默出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透过竹门那一幕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她看见溪姐的手顺服地撘在满脸横肉、色眼迷离的胖男人肩上,任由另一只手被胖男人握着,丝毫看不出抗拒的意思,溪姐媚眼如丝,笑声婉转……
她听见溪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不想让溪姐找到她,她现在脑子里一片乱麻,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溪姐。她盼着路灯快快亮起,这样她就可以甩下溪姐了,9秒、8秒,7秒,路口的绿色指示灯不断地变换着数字。
看着在前面急速地跑着、头也不回的林夏,白溪想起她在画室等着林夏赴约的那天下午,愁云遮天,她盯着那副未完的画盯了整整三个小时,想起林夏头也不回地说再见,想起在机场盼着林夏突然出现,结果始终没等来那种无望的心情,想起在巴黎的夜晚,梦里常常看着林夏在前面走可就是抓不住……
现在的这一幕像极了梦里那一幕幕,白雾笼罩的黑夜里,林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白溪跟一步,她走一步,转个弯,人就消失不见,白溪伸手在黑暗里伸手想抓住她,张开手指,只剩下空气……
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占据了整个胸腔,是的,她害怕!即使她和林夏在一起,她还是害怕,太多的因素可以把她们分开,而那些因素里大多是她不可掌控的,她无法预测她能替林夏挡住多少林父林母的责难,无法预测会不会出现比她名正言顺可以光明正大把林夏娶进门的优秀男子,无法预测林夏可以承受多大的压力,无法预测她能给的是不是林夏想要的……她能掌控的仅仅剩下经营她们的生活,给林夏最好的呵护。
都说相爱容易相守难,她要让那些“相守不易”的因素缩减到越少越少,她正在这么做,原本清高孤傲的她学会了屈和缝迎,学会了工于心计,她要站在一个制高点上,给林夏最好的保护。
高跟鞋磨的后脚跟渗出了血,染红了黑色的皮面,她脚步变得踉跄起来,连续两周的加班已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今天一整天没吃饭,晚上上了满桌子菜却没吃几口,这个敬一杯那个敬一杯,空腹喝酒让她的胃又开始难受。跑了这么一会,她已累的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好想停下来,可是意志告诉她不许,她再也不要让林夏跑掉……
她看见林夏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停下,她愣了一下,方明白过来是遇到红灯了。她不能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累得恨不得瘫倒在当地的白溪,像被神使赐予了力量一般,精神抖擞起来,她果决地扔掉高跟鞋,光着脚沿着人行道奋力追赶。她跑得很快,夏日的暖风在她耳边呼啸,感觉到她离前面的倔小孩越来越近,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暖融融的味道,这样再努把力就能触及的感觉让她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融化在这风中。
她发现林夏回头望了一眼,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双脚轮换着摩擦着地面,此时绿色指示灯正指向5,只消十米她就可以到达,可以将林夏一把拥入怀中,紧紧地箍住,不让她有机会逃脱。
可是眼前出现了惊人的一幕,倔小孩等不了路灯亮起,撒腿朝马路对面跑去,而她没有注意横向马路的左边一辆红色跑车,连超了三辆车,想在路灯亮前冲到马路对面,而这一切都被后面置身于开阔地带的白溪尽收眼底。她脑袋轰然一震,一瞬间空白如纸,双腿像安上了翅膀,轻飘飘地不受控制,朝前飞驰着,可以断定的是,她从来没有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速度。
她越过马路边等待的人群,伸直胳膊,一把揪住那人的臂膀,把她朝回拉,身体向前的惯性太大,她不得不双脚紧扣磨砂纸一般粗糙的地面,即使这样,脚面还是向前蹭滑了几步。她几乎是把林夏拖着退回了好几歩,林夏的身体朝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白溪身上,带着白溪朝地面倒去,红色轿车跑车在她们脚边呼啸而过。
这时,绿灯亮了起来,路边等待的行人匆匆朝前迈进,电车重新开动,一眨眼掠过了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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