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迅速划破了赵佶手背上那片光洁的皮肤。赵佶缩回那只手垂目看了看,蕙罗亦随之望去,但见他那白皙漂亮的手上多了三道醒目的血痕。
赵佶一瞥蕙罗,眼神居然甚委屈。蕙罗低了低眼睫,竟也有些惴惴不安,仿佛是她对那无辜的亲王犯下了大错。
见她是这般神情,赵佶忽然又展颜一笑,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轻抚着她的唇对她低语:“每亲近你一回,便会多一道伤痕。妹妹,我有种预感,这将是我的宿命……”
一壁说着,一壁倾身,向她朱唇吻去。蕙罗避无可避之下忽生急智,头一侧,冲着门外唤了声:“官家!”
赵佶一怔,立即松手放开她仓促站起。不见门外人影,才明白是上了蕙罗一当,不由失笑,对她摇了摇头。
蕙罗退至远处,朝赵佶一福,正色道:“大王是亲王,言行宜自重。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现在的我不是亲王,是妖。”赵佶柔声道,用的仍是情人般语气。然后拾起大氅披上,肃然整装,再举步走至门边,眺望天际一痕晨曦,带着怅然若失的神情,说出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东方既白,我又该化身为人了。”
此后三日,赵佶仍是每日来入省请安,但每次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就算与蕙罗相见也都是礼貌客气的,再无调笑举动。但在第三天傍晚,一个小黄门敲开了蕙罗的门,递给她一个礼盒,道:“这是十大王命我送给沈内人的。”
蕙罗道:“大王美意,蕙罗感激不尽,但无功不受禄,蕙罗不敢收大王厚礼。”
小黄门道:“大王说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内人不必介意,还望内人笑纳。”
小黄门把礼盒直直地递到她面前,蕙罗只得接过,打开一看,见里面礼物有三种:一个银鎏金镂雕忍冬纹小手炉,既可暖手又可拢在袖中薰香;两个竹雕如意香盒,里面盛着如今这时节寻不到的两种香花——素馨和桂花,应是用冬青叶汁浸过,封埋在地下保存至今的,还保留着初开时的芬芳;还有一柄高丽素白摺叠扇,松木为骨,银钉为饰,敛之宽不盈寸,极小巧可爱。
扇中夹着一折成条状的香笺,蕙罗取出展开看,见上面写有小楷数行:“持赠蕙君聊一笑。闲时略助引香扑萤之雅趣,若逢金殿传宣,亦可轻轻褪入香罗袖。”
蕙罗再将那素白摺叠扇舒展开来,一幅仕女图随之映入眼帘,笔致典雅,精丽纤巧,画的是一位美人斜倚薰笼,望月薰衣。而其上题有小令一阕,蕙罗凝神看去,发现正是她先前问赵佶而不得的那阕小山词:
”长因蕙草忆罗裙,绿腰沉水熏。vv阑干曲处人静,曾共倚黄昏。风有约,月无痕,暗消魂。拟将幽恨,试写残花,寄与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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