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金圣姬这一筹码,最高领导人不可能再对曾经的姑父手下留情。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李正皓冷冷地说:“二处也抓了一大批人,挖出一个成规模的日侨抵抗组织。”
牙齿咬住唇瓣,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宋琳勉强点了点头。
李正皓握住她的手:“我带你过去看看。”
男人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指干修长,掌心有一层薄薄的枪茧,散发出炙热的温度。牵着她离开监控室之后,却始终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像是怕人走丢了一样。
囚犯们被分别关押在临近的房间里,直到看清这些人的模样,宋琳才明白,李正皓绝不仅仅是怕她逃跑。
第一间牢房里关押的是那个邮递员。
在朝鲜旅行必须有通行证,为了去疗养院找到柴田高磨,她和林东权曾躲在邮政车的车厢里,被偷偷运进平壤。开车的邮递员是个中年人,因为营养不良而瘦骨嶙峋,宋琳记得对外温柔的目光。
如今他已无法睁开眼睛。
肩胛骨以极其怪异的形状扭曲,手肘向外翻转成直角,下半身血肉模糊,散发出食物腐烂的味道。若非那一阵阵深沉呻amp;吟,很难确定这人是死是活——他就像一台出了故障却没有被关掉的机器,只剩下对痛苦的永恒记忆。
宋琳见过、经历过诸多酷刑,甚至亲自实施过拷问,却依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脚步也出现略微的晃动。
若非李正皓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她很有可能当场跌坐在地。
“对柴田高磨进行外围摸排的时候,这个人被列为怀疑对象,接受了很长时间的‘调查’。”
离开牢房,李正皓扶着她在走廊里坐下,自己也长长地抒了口气:“侨民组织的成员都是单线联系——顺藤摸瓜挖出所有线索,才能抓住真正的主使者。”
宋琳抿紧嘴唇,口腔里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
沉默片刻,李正皓突然站起身来:“我们走吧,他的上线就在隔壁。”
出生入死十几年,宋琳以为自己对人性之恶已经足够了解,如今却在这东北亚半岛的防空洞里,被再次刷新认知的底线。
与后来看到的囚犯们相比,金圣姬享受的绝对是高级干部待遇。
用铁棍把骨头一块块砸碎,将电极开到最大功率,被注射各种针剂,人体在巨大痛苦下发生痉挛,呕吐、shī_jìn、休克都是正常反应。
还有冰浴,让人沉入极寒的冰水混合物里,失去氧气和热量供给,只剩无尽的抽搐,就连手指里的血液也会冻结成冰。
审讯方式如此丰富,以至于她第一次真心佩服朝鲜人的创造力。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麻木,再到条件反射似的查看、确认、离开。彼此相邻的十几间牢房,不到百米的距离,却像走过了一整座人间地狱。
罗先与平壤相距230公里,入境过程并不容易,侨民组织的骨干都曾向她提供帮助——在这些囚犯里面,宋琳认识很多人。
如今,他们基本上都已经失去理智,尊严被残酷的刑罚折磨殆尽,只剩下匍匐哀求的本能。
“最后的是个女孩,”站在走廊尽头,李正皓握住门把手,却没有着急推开,“听说她认识你。”
宋琳感觉胸口被砸了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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