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回来了……
马车轱辘声响彻一路,终在此刻缓了节奏。
车厢门帘一侧掀开,露出一只纤瘦的小手,随后便是一张清丽中难掩疲惫的小脸。
她一路心悬难定,旅途不停,颠簸难休,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却瞬也不瞬地盯着高耸城门上大大的“德京城”三字,仿佛能穿越重重青石,眺见这王城最深最不可及处,一人似笑非笑的容颜酢。
他曾说,要带她回家。
后来却成,等她回家。
好,如今,我回来了,倒要看你,如何给我一个交待!
眼看便到了城门口,有层寂在,进城自是顺畅无阻,然而却不想,离羲王宫尚在半路,竟有人胆大包天,径直在路中将马车拦截下来。
十八道清一色绛紫衣衫圈成一道人墙,逆着日光横在路中,气势慑人竟连羲王军也不遑多让。
“太傅大人,这是何意?”
层寂微一眯眼,却是一招手令车夫停下,自己挺身立于车头,向来人中那攒满一身绣球花的身影落落一拜,既不卑微,也不失礼。
“自是来恭迎公主殿下。”
花鎏含笑走来,朝着车里拱手躬身,“听闻公主被掳,花某寝食难安,四处派人寻找却无音讯,如今总算……是盼得您归来了。”
他向来待人接物得体有度,喜怒不形于色,然而却在这尾音时,恰遇兮予掀帘而出,那磁音顿时一滞,而后便颤出那么些不寻常的情愫。
“多谢花大人,是千翎不好,让你费心了……”
兮予心中亦是好生触动,这偌大的异界,若真有谁肯真心为她牵挂担忧,怕也便只有这花鎏了。
她又望了一眼花鎏身后,并不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犹豫片刻,才问,“菇菇……她可还好?”
“好。”
花鎏勾唇笑笑,“自打知道公主被掳后,莫姑娘亦是忧心得茶饭不思,坐立不安……若今日见到您回来,定会高兴得很。”
“是么……她肯不怪我便好。”
想起离别时的情形,兮予眸光不禁黯淡几分,那时好友的满眼是泪,如今想来,依然心中阵阵刺痛……
“公主说哪里话,她担心都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花鎏又笑,上前一步相邀,“公主既然回来,便随着花某回府可好?莫姑娘可盼着见你呢。”
“抱歉了,花大人。”
却是层寂一步横出,恰好架在二人之间,面色平和却不失严峻,“卑职奉旨护送公主回宫,请大人莫要令卑职为难。”
“呵……”
花鎏扬起唇角,“公主牵挂故友,盼着叙旧一聚,陛下素来仁厚,总不至如此不近人情吧?”
“故友相聚,何处不可聚?”
层寂大笑,“陛下自然通情达理,待卑职护送公主回了宫,花大人再将那位莫姑娘送入宫来相聚,陛下一定不会阻拦,而花大人自己,不也更是成人之美?”
花鎏笑颜一滞,正欲开口,层寂却已横眉转作冷笑,“花大人莫要再为难卑职了,否则,即便连卑职这等粗人也要有些怀疑,您措辞如此冠冕堂皇,举止却一意孤行,究竟是为公主担心,还是——操着些恐为人知的非分之想呢!”
“——你!”
花鎏大怒,凤眸寒光乍现,身后十八骑护主心切刷地一下便冲上前来,欲将马车包围,却又被自家主子一个扫袖制止。
然而,虽是制止,花鎏却也未露丝毫示弱之意,只是将目光投向层寂身后的女子,凤眸扬笑,“人非玩偶,我们,是不是也该问问公主自己的意思?”
“咳,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
面对此剑拔弩张,层寂竟也不慌不忙,一手随意地搭在腰间佩剑之上,反望着花鎏哂笑,“可公主她——并非自由身呢。”
此话一出,即便镇定如兮予,眸光也不禁摇曳几分。
是啊……说得没错。
对于那人来说……她始终,是个囚犯呢。
而见花鎏面上怒容
隐现,显然是为她打抱不平,她心中叹了口气,却抢在花鎏维护她前,先从层寂身后走了出来。
“花大人,你的好意,千翎都明白。”
她朝花鎏恭敬一拜,再起身时,面上惆怅不在,笑容平和如水,“可我这次,却真是要入宫的。”
她有话要问那个人。
很多很多……想问。
所有的一切困惑,也许唯有再次见到那人才能解开,汹涌难抑每日每夜啮噬着她心的感情,也唯有再见到那人时,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抚与平静……
“这一次,并非他要困我,而是……”
她似想起了些什么,眼里淌出别样的温柔,“我想去他的身边……”
“不可以!”
只听怒声响起,眼前人影交错,竟是花鎏情绪激动下猛地抓向她,层寂欲要阻拦却是已晚,电光火石间,佩剑重重格在花鎏臂上,而花鎏的手,则是罔顾一切地死死捉住了兮予的手腕。
噗通……噗通!
似一瞬间有奇妙的气味弥漫,她的心因眼前男子的触碰急速跳起,如之前一般,无法抑制地狂跳。
“你怎会有如此可笑的念头!”
她怔然立着,为花鎏面上从未见过的悲愤神情——犹如眼见心尖至宝被人玷污,痛惜无以复加,而他的声音,更是高亢中震出一丝颤抖,“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他对你有多绝情!”
花鎏的五官连带音调一道扭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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