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还是程君临六岁的那年,差点在雪地里活生生被冻死的冬天里,雪地里还有一只狼崽子,因为瘦小,跑也跑不快,喝奶都比其它的狼崽子慢上一步,总被兄姐欺负,还是一只小狼呢,不知怎么就自己出了洞,漫天的大雪,寒风呼啸的刮着,出门时雪才浅浅的一层,走着走着,雪就把爪子覆住了,想要回头已经忘记了来时的路,大雪不仅覆盖住了脚印,还覆盖住了狼群特有的味道,继续走着,雪已经没住了四肢,在雪地上一踩一个坑,腿拔都拔不出来。
程君临就是这时候看到它的,六岁的小人儿,自己都冷的不得了,看见小狼崽,小心翼翼的将它从雪地里抱出来,藏到自己的皮袄里头,小狼崽瑟瑟发抖,小人儿也瑟瑟发抖,偏巧又刮起了西北风,两个小家伙儿一齐卧在雪里头,倒也暖和一些,这还是他爹告诉他的,若是被困在雪地里头,就在雪中挖个坑洞,人钻进去,比雪上头能暖和的多。程君临将小狼崽放在肚皮底下护着它,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与保护欲。
圣上派的人寻到他的时候,小人儿已经快要冻僵了,手里还死死抱着狼崽子,侍卫们没办法,只得将一人一狼齐齐抱回来,进了帐子,受了暖气,程君临悠悠转醒,醒来开口第一句问的就是小狼崽呢,那狼崽子也是命大,到了温暖的地方稍稍一缓就缓了过来,因着还小,又瘦弱,不能伤人,圣上略一思索,就同意了这一人一狼住在一个帐子里,和附近的猎户要了只母羊挤奶给小狼崽喝,程君临每日又拿没煮的肉给它吃。
小狼长的极快,一日一个样,又过了许多日子,圣上要回宫了,程君临有心将小狼崽带回去,怕这冰天雪地的它死在外头或是吃了苦头,又怜惜它要背井离乡,回了京恐怕要被束缚在方方正正的笼子里,还是队伍里头有老的驯兽师,说这小狼已是要长成了,放了它自然会自己回到狼群之中,程君临犹豫了一宿,终于还是决定放它回家。
队伍行至一半,程君临坐在宽大的马车中,耳朵热热的,总觉得有人在念叨他,掀开帘子,果然见到小狼崽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头上,冲着远行的队伍“嗷唔”着告别,程君临眼眶一热,冲它挥挥手,算是又一次的告别,眼中含了一汪泪,短短的相处时日,却是真心以待,真心的被需要。
本来在雪地里头受了风寒,却无大碍,喝了几副汤药便好了,谁知道那不过是凭着一口气怕被圣上送回宫来硬挺着,如今冬日狩猎已经完事,小狼崽子也回家了,程君临回宫之后就病倒了,这一病,竟是病了小半年,身上也留下了冻伤的病根,小小年纪患了风湿,每逢阴天下雨的,连骨头缝里都疼。
接下来的两年程君临跟着圣上又去了冬猎,每次总能远远见着那头小狼崽一面,他的一只眼睛边上有一撮黑毛,特别好认,和别的狼长的都不一样,它还是很瘦,个头也没别的狼那样大,却能看出来比以前强壮了许多。
九岁前的那个冬天王府出了事儿,清河王爷被指通敌卖国,朝堂之上一片动荡,圣上没心情冬猎,程君临在宫里头活的战战兢兢,等到十岁时冬猎才算是又恢复了,程君临再去,却没再见着当初的那只小狼,经的事情多了,和小狼之间的那点子感情也淡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头小狼的样子也渐渐模糊在程君临的脑海里。
今日再见,也不得不叹一句缘分的奇妙。
涟漪是在裹着两个斗篷的情况下清醒过来的,依偎在一个好闻的怀抱里,清淡的茶香味混着清淡的酒香气,才睁开眼就看见一头蓝色眼睛的狼,程君临将她的脑袋塞回斗篷里,又隔着斗篷附在她耳边叫她别怕,他温热的呼吸声近在耳侧,虽然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皮斗篷,涟漪却觉得那热气穿透了斗篷,直熏得自己脸颊通红。
涟漪费劲巴拉的将脑袋从厚厚的斗篷里伸出来,得到的是程君临不赞同的目光,他的声音带着非刻意的温柔,粗糙的带着厚厚茧子的手抚在她的发顶:“乖,你还发烧呢,吹不得风。”程君临的眼睛里含着温情,同时带着担忧,他的手向下一猾,就落到涟漪的额头,还是一样的滚烫,甚至有比之前的更热的趋势,索性她的精神还好。
当初的小狼崽已经成了如今的狼王,低低吼了一声,已经包围山洞的群狼们四散退开,程君临小心翼翼的伸手,像小时候那样轻抚它背上油亮的毛皮,殊不知,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徘徊了一回。
狼王仰头嚎叫一声,引得四周狼群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程君临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额头一层的稀罕,他早知道狼是群居动物,若不是小时候结的那点善缘,今日两人怕是就要葬身狼腹。
程君临将涟漪打横抱起,涟漪动了动,将头贴在程君临的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颗心都放回肚子里。
程君临又从瓷瓶里倒出两颗药丸儿递给涟漪,涟漪看也不看就塞到嘴里,没有水,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充满口腔,涟漪艰难的咀嚼吞咽,看在程君临眼中,更是心疼。
狼王静静的又在山洞里站了一会儿,又嚎叫一声,转身出去了。程君临看着它的背影,这次突如其来的会面,却好像是最后的告别,程君临有一种预感,过了这次,再也不会见到它,程君临又叫了当初顺口给它起的名字“小灰!”
狼王转身瞅了瞅他,却没有像刚刚那样兴奋的扑过来,久久凝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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