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那些人,如今都在明面上了。”桑娆对他扬眉一笑,“而日后你我身后的人,却是她看不到的。”
“不,你错了。”太子笃定地道,“她身后还有一个人,你永远也看不到,却是帮她最多。”
“谁?”
“江式序。”太子近来经常回忆炤宁在前世说过的话。到最终,她对他说,他不是输给了她,是输给了她的父亲。
换个人听了这话,兴许会云里雾里或是不以为然,可是桑娆没有,她缓缓点头,若有所思。过了好一阵子,她才开口说话:“听闻殿下要随皇上去行宫避暑?”
“正是。”
“不能留在朝堂?”
“不能。”太子意味深长地一笑,“于我而言,陪伴父皇是头等大事,其余都是琐碎小事。”
“既然如此,我便知晓日后该如何行事了。”桑娆这才解释道,“我绝不会对殿下指手画脚,只是一定要清楚殿下的动向,才好有个安排。”
太子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容,“今日初见,难免生疏。熟稔之后又是不同。”面前的女子,到底是经历了人世沧桑的人,一言一语都有她的用意,毫无急切、激进的意图,这才是他最需要的人手。比起她桑娆,他身边的那些男男女女,都是年轻气盛、意气用事、苦果自尝。
“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殿下也需得命人查证之后才能相信我。”桑娆站起身来,“我先走了,待殿下传唤时,再来拜见。”
太子没有挽留,起身相送时问道:“你住在何处?”
“揽翠阁。”
“揽翠阁?”太子目光微闪,笑了
。
桑娆回以嫣然一笑,“消失的揽翠阁,就要重新开张了。殿下不妨猜一猜,我会将揽翠阁开在何处?”
太子唯一思忖,笑意到了眼底,“什刹海。”
“正是。”桑娆颔首,“燕王妃是近几年最负盛名的女子,美名邪名都让她成了寻常人眼里的奇女子。我总要会一会她。”
“也好。”太子想着,桑娆与炤宁若能坐在一起,必是机锋百出,真不知谁能占上风。不能亲眼得见,委实是件憾事。
等桑娆走后,太子心里的疑问反倒越来越多。
这女子多年来似在人间消失了一般,她去了何处?锦衣卫都没能找到她的踪迹,她的栖身之处想来不是特别显赫,便是特别隐蔽。若她所言非虚,她身后到底有哪些有分量的人可以帮他除掉燕王的势力?
要想查清这些,恐怕是谁都不能办到的。而他能否相信她,只需给南疆总督去信,探探口风便可。
自心底,他当然希望她日后能成为自己的谋士、炤宁的克星,如此,他便能在势均力敌的情形下,与燕王一较高下。
思及此,他不由竭力回忆前世的事,末了只是懊恼地蹙了蹙眉。
前世,他一直不曾听说过荣国公那些荒唐事,到落难前后,都不曾知晓有桑娆这女子的存在。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是她一直不忍心惩戒荣国公,还是躲在暗处冷幽幽地笑看着荣国公被师庭逸处死?
全无头绪,斟酌不出答案。
回东宫的时候,太子远远地看到了韩越霖的身影。
韩越霖与昭华,到底还是要结为连理。
他自从听说赐婚一事,便为此怄火。
炤宁与师庭逸、韩越霖与昭华的事情都一样,他只是改变了过程,没能改变结局。
前世的韩越霖成亲比燕王还早。他与昭华,是除了燕王夫妇之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前世的昭华育有两女一子,母子四个几乎被韩越霖宠上了天。
这一世,他们是不能够了。昭华那身子骨,便是华佗在世,也不能让她恢复如常生儿育女。
也只有想到这些,他心里才能好过一点儿。前世韩越霖那张冷酷的脸,那帮助炤宁冷酷行事的手段,让他想来便是切齿的恨。他就是要他韩越霖此生不得完满,断子绝孙。
可是……想到昭华公主中毒的原由很有可能被查出来,太子不由脸色一变。
如果韩越霖和炤宁知道是他命人动的手,那么……他们余生的消遣,恐怕就是想尽法子折磨他。
那件事,绝对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但是,分明还有证据——人证。
他走向书房,写了一个字条,随后亲自将字条绑在信鸽的腿上,把鸽子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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