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唤巧菱的宫女经她这么一使唤,霎时吓得花容失色,瑟瑟缩缩道:“奴婢……奴婢遵命。”
强自定了定心神,刚一只前脚迈进门槛,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白色中衣,长发披散着,鬼气森森地站在黑洞洞的殿室中凝望着她。最可怖的是,她的两颊布满了红肿的疱疹,有的已经流脓溃烂,如同一朵朵*了的靡艳之花。那女子轻咳两下,嗓音沙哑得像是年过八旬的老妪:“娘娘,是谁要见我?”
巧菱尖叫了一声,慌手慌脚地逃窜了出来:“回娘娘,里面……里面那个……是……是得了痘疹……”敏妃仍是心存犹疑,探着脑袋往里一看,随即也被惊地浑身一凛,连忙往外退了好几步。
小得子趁机朝里面那人叱道:“谁叫你出来的!咱们娘娘好心没赶你走,还亲自带了太医来替你诊治,你倒是个不长心眼的!万一病气过给了敏妃娘娘,你倒是好死赖活一条命,可别牵累了咱们娘娘!”
阮嘉沙着嗓子道:“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回去。”说完拖着双脚,恰如孤野游魂一般,缓缓地移进了暖阁。
兰妃强忍着笑意,曼声道:“妹妹想见的也见了,不如随姐姐去前头吃碗茶再走?”
敏妃又恼又羞,气急败坏道:“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让皇帝表哥看清你的真面目!”见巧菱还愣在原地,踢了她一脚又骂道:“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还杵在这里等着吃茶吗?姑母还等着我去长宁宫用膳呢!”
兰妃极厌恶地看着她离去,辞别了邢太医,转身又进了后殿暖阁。彼时阮嘉正对着一盆水在洗面,半边脸上已露出白嫩细滑的肌肤,半边脸仍结着红痂,看上去触目惊心。
阮嘉听见脚步声,抬头笑望她:“姐姐给那个泼妇打发走了?”
兰妃嘘声道:“她可是皇上赐封的敏妃,两朝宰辅章幼龄的亲孙女。”
阮嘉冷哼一声:“我只听说,‘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宠,一危也;才下而位高,二危也;身无大功而受厚禄,三危也’。此人无德无才无功,凭什么可以这样在姐姐门前作威作福?”
兰妃淡然道:“你既已知她岌岌可危,又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阮嘉不服:“我是替姐姐不平,此女仗着有太后撑腰,左一句姑母右一句姑母。皇上对姐姐如此恩宠有加,连皇后都让着姐姐三分,她竟然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兰妃幽然叹道:“其实你说的三危,放在我身上又何尝不是呢?身为宫妃,无子便是无功,无功而独宠,不知多少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都是我并不在意罢了……”
阮嘉停下了手上擦拭的帕子,不经意问道:“那么姐姐在意的是什么呢?”
兰妃骤然一滞,思忖须臾,却是答非所问:“无所求便无所惧。”她看了一眼案几上摆着的胭脂膏和玉容粉,展颜笑道:“你倒是机灵。”
阮嘉俏皮地眨眨眼:“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吧,我看她们都吓得不轻呢。”
兰妃道:“你快些洗净吧,看着怪渗人的。”
阮嘉嘿嘿一笑,经敏妃她们这么一闹,人便精神了不少,登时也不觉得身上焦灼倦怠了。兰妃走后,又拉着采芙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采薇端了药来,服了一剂后方才沉沉睡去。
当天晚上烧就退了大半,不过为了掩人口实,采薇照例日日煎药送来。阮嘉足不出户,也是颇觉烦闷。
到了五月初五端阳节的时候,就连采薇采芙一大早亦不见了人影。这日天气晴方潋滟,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四处都静悄悄的。
虽说因着刚出衰期不久,一切从简,皇家礼仪亦是难免繁复缛杂。从天刚亮开始,先是群臣在外朝廷觐见皇帝,皇后在内廷携阖宫前往长宁宫参拜太后。之后帝后与高位妃嫔还需前往太庙祭祖酬神,午时后才能返回宫城内准备家宴。
阮嘉百无聊赖,想着自己今后究竟何去何从,不知不觉已经日上竿头。突然听得窗外一声猫叫,初时她并不想理会,谁知那猫叫绵绵不绝,带着三分急切三分凄厉。阮嘉不耐,支起了长窗,往外一探,却是哪里有猫?
她心下觉得奇怪,正要放下窗户,又听见后苑竹林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似是有人影闪过。平日能够出入后苑的几个宫女太监此时都不在云台宫内,阮嘉不禁起了疑心,便挑了件寻常宫裙穿上,悄悄出了殿门。
彼时正是初夏时节,云台宫又是向来不植花卉,满宫只见青葱织绿,让人格外觉得雅静。那竹林里凤尾森森,叶片参差披拂,阮嘉穿行于其中四处张望,并不见人。正想着自己适才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就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某种软绵绵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惊得连忙抬起了右脚,竟是一条白猫尾巴!
石径右侧的泥地上,赫然躺着一只四脚朝天的死猫。那猫通体雪白,四肢已然僵硬,阮嘉俯下身去仔细一看,只见白猫眼窝和鼻下乌青,口中含着一根长长的红色丝缕。丝缕的一头在白猫口中,另一头埋在竹叶之中不知去向何方。
凤尾竹植株不高,长得却是郁郁葱葱,极为密实。阮嘉提着一颗心,蹑手蹑脚地扒开了竹枝,顺着那彩缕往前摸去。没往竹林里探了几步,就看到不远处的泥地里竟然散落着几个菱角粽子。那些粽子大小不一,缠着不同颜色的湖州丝线,不正是她们那日亲手做的“九子粽”?
阮嘉审视着这些散开的五彩粽子,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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