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瞳毫不怀疑,如果条件允许,雁菡一定会捏碎肜渊的仙元。
因为当时她就是那么做的,毫不迟疑,愤恨决绝。
肜渊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按着胸口,神情很痛苦,非常痛苦,手指都在痉挛。
可是他既没有痛喊出声,也没有挣扎着反击抢回自己的仙元,他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流瞳忍不住泪水弥漫。
他说,我是想征服你,可是我也爱你。
他说,以我的心和生命交换。
他是很认真的,很认真的把自己的一身所有交付到别人手上。
哪怕这个人对他只有厌恶和憎恨,对他的交付没有丝毫珍惜之意,只一心想取他的性命,可是他还是履行着自己承诺,不还击,不自救,不悔悟。
你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龙族不是一向很冷血、很高傲、很残酷吗,你怎么可以是这样的人?
过往之境中,流瞳无声泪流,心如刀绞。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话语不多,可是却会用生命履行承诺。
或许最初的最初,他不完美,可是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仙元之上,裂痕密密蔓延,只要再加一把力,他就会陨灭她手。
可是破坏一颗修为强大的仙元是需要很强的力量的,它蕴含的磅礴清气在遇到外敌攻击时会本能地会形成保护层进行抵御,雁菡在拼力破坏这颗仙元的时候,同时也会受到它的反噬之力。而且,因为姻缘线的作用,他和她两心相牵,她让他的心饱受痛苦,她同样也会痛苦无比。
她的神魂在姻缘线下剧烈挣扎,越挣扎越禁锢,越禁锢越挣扎,所有的悲绝愤恨不甘汹涌而上,她突然大喊一声,仙元从手中抛却,魂体从神线缠绕处撕裂,如剥皮剔骨,痛彻肺腑。一半魂体从神线下、从身体中挣扎着脱离出来,浑身浴血,如同从炼狱中走出,飘飘摇摇地向外飘去。
她的身体向后倒去,五官皮肤开始无缘无故地向外冒血,如同经受了最残酷的酷刑。
不!他嘶声呐喊,浑身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她为了挣脱束缚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此惨烈,如此决绝。
他犹如万箭穿心。
剧烈颤抖着过去扶她的身体,可是这一刻,他竟然不敢碰触她,他甚至不知道该在这里守护她的身体,还是该去追她浴血逃逸的魂体,太惨烈,她反抗的方式太惨烈,不啻于一把刀剑,直接从他的头顶贯进身体,他清醒了,只是这情形的代价太大,铭心刻骨,痛彻心扉。
悲绝的嘶嚎响彻整个龙宫,磅礴的神力激得整个水域涌起滔天的巨浪,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忽而为龙,忽而为人,龙宫震动,河水激涌漫流,汹涌成灾。
水灾的情况被报给他的时候,他正处于疯狂的边缘,后来终于稍微清醒带着人做了抢救,避免了更糟情况发生,但依然有无数的生灵因之受害。
而他仙元受损的身体,愈发不容乐观。
他守在她的身边,她的魂体一半逃逸出去,一半被神线束缚着留了下来。有谁经历过魂体分裂的痛苦么,那是堪比经历十八层地狱刑法的痛苦,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安放这半边魂体,这半边魂体也已经无法撑起她的身体,她长时间地陷入昏迷,昏迷中魂体常常会不由自主地飘出身体,像一具透明的浮尸,浮在龙宫深处。
留下来的一部分不强大,没有激烈的反抗精神,所以相对的,也没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
龙宫里人都劝他,把她放出去,让她的身体回归天地,让她的魂体自由投生,可当时的他已经陷入这样的状态,表面冷静,内藏疯狂。
或许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如此,只不过别人只看到了他冷静的一面,看不到他冷静表象下的疯狂。
他把自己和她囚禁一室,那时,他想的是,如果你有什么不测,那就让我陪你陨灭吧。
比别人淡了一半的魂体,靠着龙宫灵气的滋养,勉强维持着原形。
魂体大部分时间是昏迷着的,但偶尔也有醒来的时刻,那时的她仿佛不是她,仿佛抽去了激烈的东西,呈现出一种平和的虚缈,她喃喃自语,“好冷啊,怎么会这么冷呢,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好想见玄帝一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他却送了我一支珍贵的神箫……
他是伟大的帝君,而我什么都不是,其实我们早没有什么关系了,可他还是照顾我……我真的不想让他丢脸啊……”
“你怎么会这样呢?我从莲花中化生,无父无母,师傅也没有养我多久,朋友……也没有见过几次,受到的教导这么少,也没有长歪。你身份贵重,有父母有师长,有朋友,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呢?”她唏嘘,“如果能有一个姑娘好好爱你,就像带山那些心底纯良的小花妖,或许你会变得好些吧……可惜你看不上她们的身份,其实她们很有希望成仙的……”
他用手捂住眼,泪水从指间渗出。
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可是悔悟来得这样晚,这样晚。
他的水域原本是一处灵气充裕的大河,但因为失控神力的冲击,水灾之中,海水倒灌,渐渐成了一片海洋。
无数的淡水生物又因此丧命。
因为他的所为,引得玄帝大怒,让他那里四季冰封,成了一处冰海。
因为玄帝出手,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里,天帝反而没有把他捉上剐龙台,他依然在此处担任着水君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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