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贤对这个阿妹的了解,她本就对李旦的几个孩子特别怜惜,宋煜又特别喜欢跟李隆基玩,大概也会爱屋及乌。果不其然,自从李隆基到了雍王府之后,李贤便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李隆基对这个永昌姑姑的眷恋之情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李贤竟然在李隆基的身上,看到了从前阿妹幼时淘气装扮成小郎君的影子。
可见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李贤对此当真是哭笑不得。
李宸听到李贤的话,笑着摇头,“说出来也不怕二兄笑话,我倒是从来没有操心过煜儿的功课,那些事情向来都是广平在管。”
李贤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李宸倒是十分坦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一直希望煜儿能过得快乐无忧,若是我教导他,难免会让他沾染了我那些弯弯绕绕的坏毛病。身为男子,还是让他父亲亲自教导较好,我顶多便是闲下来的时候给他说说故事。”讲完故事之后,心血来潮也会点评两句。
但是大概永昌公主和小郡王这对母子算是较为奇葩的,当娘的不怎么操心儿子,闲下来会跟儿子聊聊天,都是一些十分平常的琐事,两人说起来却津津有味。也会说风就是雨,两人本来好好地在练字一转身或许就去湖上泛舟了。
宋煜的小脑袋瓜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李宸兴致来了,也跟他天南地北胡扯一通,想着反正有宋璟在,这个孩子走不了歪路,于是就更加肆无忌惮。
李贤闻言,十分莞尔。
“阿妹。”
李宸抬眼,看向他。
李贤想了想,忽然提笔在书桌上写了一行字:“父亲驾崩前,我收到过父亲暗中送来的书信。”
李宸眨了眨眼,笑着提笔:“我晓得,父亲驾崩前私下见过我,告诉过我此事。前因后果,当时我派人给你送去的书信不都交代过,怎么了?”
李贤看着李宸的神色,略微沉吟了下,将两人写过字的纸扔进了火盆里,笑着摇头,“没事,就是问问。”
父亲驾崩前,他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书信。父亲信中没有多说什么,只有寥寥数语,说他时日无多,许多事情已有心无力,若是他有不测,母亲必有异动。父亲叮嘱他若是想要保命,便得先发制人,装疯虽然有失大雅,却是保命的良策。
于是他一装,便是十来年。
他装疯的事情,李宸一直是知情的,李宸也确实跟他说过那是父亲驾崩前回光返照告诉她的,她说大概父亲的用意大概是让她帮助他,可父亲已经去世,她也不能跑去问父亲确切的用意。而那时母亲风头正盛,她也叮嘱他保命要紧,让他千万沉住气,而她一定会找机会帮助他。
其实巴州有许多李宸的人在,对他多有照料,并时常暗中送信给他,也让他参与了一些事情。包括李宸当日想要招揽李敬业,便是暗中让人到了他的居所,拿到了他的亲笔书信,劝说李敬业若是想成大业,必须要沉得住气,让他听从李宸的安排。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有时候也在想,父亲送信给他的时候,听说已经目力尽失,又怎么能写字呢?他记得李宸年幼时,有段时间非常喜欢临摹父亲的字,父亲那时还十分高兴,将他从年幼到后期的一些字帖都给了她。可是父亲送来的书信里字迹并不算工整,可一看也还看得出来那是父亲的字。再退一步说那不是父亲的字,是李宸临摹的,可上面还有父亲的私印。
难道父亲还将私印交给了阿妹?
李贤想了想,觉得这不可能。父亲驾崩之时,宋璟虽然仕途顺利,可未成大器,而阿妹当时不过十五六岁。她自幼被父兄呵护着长大,她可是敢跟父亲顶嘴的永昌公主,天不怕地不怕,从未受过半点委屈,也未经历过什么事情,即便父亲看出她有谋略沉得住气,那时也不会放心将私印交给她。
李贤想着,自嘲地笑了笑,大概这些年来担惊受怕,因此特别容易疑神疑鬼的缘故。
父亲怎么可能会将私印交给李宸呢?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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