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林霂哑口无言,轻轻咬住嘴唇,将眼睛里的酸涩艰难地憋回去。还有些话,季云翀没有说,也不打算再说——那时他根本不想离开她,但是不行,他正在做违法的事。万一投机坐庄的事情东窗事发,她肯定会被连累。林霂不知他的心思,吸吸鼻子,放缓语气:“我明白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往事不可追,你现在收手也来得及。”季云翀不假思索:“不可能。父亲的仇还没有报,如果在这时对外界承认做过的一切,我两年来的苦心经营就白费了。林霂,难道你希望我关在监狱里看着那群混蛋逍遥法外?”“你不收手又能做什么?萧淮告诉我,你的下翅很凄凉,可我不希望你沦落到悲惨的境地。”季云翀霎时沉默。他的目光在林霂的脸上流转,末了又看看墙上的钟,牵动唇角弯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萧淮在吓唬你。我是谁,自然有办法全身而退。”林霂一愣。他的神色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好了,你已经耽误我半个多小时的工作时间,可以走了。”林霂微一张口,季云翀不耐地蹙起眉头:“以前我希望你留下来,你不肯留。现在我想让你走,你反而赖着不肯走。是不是萧淮不在身边,你觉得寂寞了,想和我发生点什么?”林霂被他讽刺得很难受,起身往外走。她背对着他,每往前一步,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幕幕往事。八岁时里偷偷塞了一盒晶莹剔透的糖果,害得她差点罚写一整年的悔过书。十五岁时,她站在中学校园的公告窗口查看分班名册,一转头发现他就站在她的身旁。那时年少,花儿在笑鸟儿在叫,玻璃窗上印着他纯真的脸庞,她竟然呆怔了一瞬。他浑然不觉,视线在名册上逡巡,目睹他和她的名字列在一起时,他扬起眉梢冲她愉悦一笑,她别开脸,耳根子微微地红了。再大一点,他成为了她的同桌,每天换着花样带早餐,风雨无阻地送她回家,乘着风儿向她表白。时光荏苒,他即将去德国留学。在机虫别时,他居然比她先掉眼泪,信誓旦旦地承诺学成归来一定会娶她。那时她红着眼眶抱怨:“你母亲不喜欢我,我怎么嫁给你?”他吻了吻她的泪眼,说:“我爸爸很喜欢你,放心吧,你一定会成为他的儿媳妇。”漫长的八年,好像没有磨灭爱情,但又似乎磨灭了除去爱情之外的什么。林霂停下脚步,回眸瞥向季云翀。他还是记忆里的他,英俊,好看。然而他又不是记忆里的他,清隽的五官带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疏离凉薄,让她感到无比陌生。跨不过的时间鸿沟,让两人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到当初。林霂的眼眶红了,隐隐有泪光闪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那时遇到那么多麻烦却什么都不肯透露就把我推开,仿佛潜意识里认定我们只能同欢乐不能共患难。”季云翀执笔的手颤抖一下,慢慢抬起头,一双幽邃的眼睛里有情绪在翻涌,随后又趋于平静。“如果你这次真能全身而退,我由衷地希望你不要再用非法的手段复仇。虽然你失去了父亲,但还有母亲。为了她,你应该珍重你自己。”季云翀一语不发,脸色却有些苍白。她颔首,吐出最后的辞行:“再见。”话落,她转身走出办公室,一行眼泪同时夺眶而出。电梯的门打开复又合上,她按下1楼,闭上眼睛疲惫地往墙上一靠。待出了东盛的办公大楼,她伸手扬招出租车,发现随身的手包遗留在办公室里没有拿,只好又折回。办公室里不见季云翀。林霂从皮椅里拎起随身小包,一抬头,目光对上办公桌上的文件,文件上面还压着季云翀用过的笔。林霂迟疑,还是信手翻开。扑入眼帘的是季云翀的字迹,密密麻麻,林霂越看越心惊肉跳。当看到最后的一段话,她脸色大变,放下文件直奔顶楼。季云翀就站在顶楼天台,抬头仰望苍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而他的脚下再过去半米便是高空。听到高跟鞋“啪嗒啪嗒”敲击地面的声音,他怔了下,慢慢侧过脸。“季云翀!这就是你所谓的全身而退?”林霂急急地唤住他,嗓音是异乎寻常的紧绷,“向外界揭露你父亲的死因以及你遭受过的痛苦,然后从这里跳下去,用死亡来栽赃中西药业的高层,寄希望于证监会发现中西药业的市值也存在弄虚作假?”她很生气,从脸到脖子都憋红了,但她知道他这回是来真的,不敢贸然前行,杵在原地劝说:“你有很多条生路可以选,何必选一条死路?”季云翀看她一会儿,偏开脸轻吐口气,声音渐沉:“林霂,你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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