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村庄,在一个小镇上因盗取寺庙里供奉神灵的水果而被吊在庙前的树上,山野小庙,贪欲愈重,早没了佛家慈悲,对于民间供奉看的比什么都重,不将他送官。非要私自行刑,抽打了半个时辰还不解恨。
和尚见那小孩始终不求饶,这一通打得毫无成就感,反而累的气喘吁吁,不禁大怒,从铜鼎中拔出一根粗香,叫骂着要在他身上烫出十个八个窟窿。
笛声悠扬的响起,从庙旁小路上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和尚见有人经过,连忙收敛凶态,对那人行了佛礼。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看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苏沐道:“我放你下来。你愿意杀死这个和尚吗?”
苏沐道:“愿意。”
看着他平静的眼神,中年男子满意的笑了。
自古民间就有传颂,僧道一流皆有仙佛保佑,不可亵渎,不单民间,就连朝廷以及江湖人士对于僧道也是大加避讳,他们犯法并不与庶民同罪。
中年男子来自一个叫做玩火的组织,手下很多人对此持默认态度,为此他损失过几笔买卖,他一直想培养一个对此没有顾忌的人。
于是他带走了苏沐。
两年后苏沐加入玩火,成为一名杀手。
几年后他洗手不干。这个过程在他看来很纯粹,为了杀人而杀人的杀手是不纯粹的,他杀人是为了信念,这个误区就好比为了结果而做,和为了做而做,常人总认为后者纯粹,其实不然。
玩火老大得知他的执念之后,让他歇了半年之久,发给他的酬金越来越少,他不止一次的告诉他,玩火舍不得他离开。
但他终究是要离开,因为他有能力养活小泪人了。
其后生活变得有些漫无目的,直到他心爱的姑娘死去。
……
就是这些俗世过往,令他沉浸其中回想了一夜。
若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追求一件事,该是一个多么纯粹的人生。
他看到了朝阳从海的尽头升起,金芒四射,照耀得天地间一片生机勃勃。
他微阖双目,张开双臂,缓缓的,深深的呼吸,笑容在脸上绽放。
《入道初解》上灵窍开通时体内的变化与他此时感受到的别无二致,全身每个毛孔都会呼吸似的无比舒坦,他入道了。
晚上他和纳兰在海边庆祝,纳兰想起少爷这些天的遭遇,没有一天是高兴的,所有人都仇视他,还有个蛮横无知的师姐时不时来欺负,前天又被那个舞央宫的家伙打得重伤,虽然他嘴上说没什么,但他一向骄傲,这种羞辱一定不好受。她高兴的哭了,比她自己进了内门还高兴。
苏沐走前将身上银子都给了小球儿。内门不需要银子。
终于站在那条断崖上,前方深渊上有座没入云雾中的吊桥,看不清路有多长,前途有多明亮。
但他知道,桥的另一端就是内门。
来送他的是灰衣道人,踏上吊桥前对他深深鞠了一躬,这是他在外门最尊敬的教授。
这道数百丈的吊桥他走了半个时辰,他真的没想到这么长,走到后来胸臆中荡漾的激情都给荡没了。
但他还是激动的,比初来天人阁还要激动,只有过了这道桥才是真正的天人阁,只有过了这道桥他才是真正的天人阁弟子。
走出雾霭,迈上葱绿的草地,看着前面连绵不绝的葱绿山峰,才知道这座岛原来这么广袤。山很雄奇,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山,树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树,草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草,花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花,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鸟,想不到一崖之隔的内门竟是别开生面,完全是个新奇的世界。
他所站之处本就很高,比眼前大多数山峰都要高,一座座峰头就像一颗颗参天大树一样耸立着,它们延颈相望,看着群峰中央那座直插云端的雄峰,山体灵气飘渺,时有仙禽灵兽啼鸣一声悠然飞过,盘旋数周直往云中飞去。
他不知这山有多高。也不在乎这山有多高。他自信满满。豪气陡升,因他即将踏上这座山,终将攀到山巅,俯瞰这一场瑰丽。
老师告诉他过了桥只需站在桥头等待,自有人将他带进内门。
他等了半天,遥见一条小路上的尽头,一颗茂密的松树遮挡了路径,忽见松枝一动。走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迎风飘舞的白色纱衣上绣着三朵紫色云朵,已是灵者后期境界。
小姑娘是鹅蛋脸,下巴与脸颊完美的弧度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棱角,很是圆润。
她个子矮,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仰脸看着苏沐:“你就是苏沐吗?”
从她张口到闭嘴这段时间,苏沐先是兴奋的略带紧张的笑,然后表情一怔,脸上的笑僵了好一会儿。最后成了干笑。
地上的风卷起碎草树叶吹了又落,落了又吹。反复好几次她短短一句话才说完。
此女说话不是一般的慢,偏偏表情那么认真,让苏沐很不适应。她诚恳的看着他,他身为师弟也必须诚恳的回望她,可是原本那么短短一句话所能承载的交流信息以及传递的感情就那么点儿,按照常人思维的正常回应,就是略微一笑便进行下面的交流,可她说的如此之慢,让这句话的情感饱和甚至超载,使得苏沐的回应也显得僵硬起来。
因为他不确定这个师姐是真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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