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被这么折腾一番,槙岛圣护也有了醒来的迹象。
黎佑很快洗漱完回来,他已经坐起身正捂着嘴唇低低咳嗽,感冒的人刚醒来的时候最为难受,黎佑俯身轻轻顺了顺他乱翘的毛,将手中的热毛巾盖在他脸上,又转身去倒了杯热水兑成合适的温度递给他,“喝完去刷牙。”
看着槙岛圣护吃过药后,今天的行程才正式开始。黎佑一颗一颗地给他系好衣扣,又用围巾把他缠得严严实实,才打开门放他出去。
这一年的冬季非常温和,接连不断的晴天使林间的残雪所剩无几,明媚的阳光驱散了雾气,远方的山群一点一点清晰起来,沿途多是盘曲的古木,清冽的空气染着泥土的冷香,零落的枯叶踩在脚下嘎吱作响,藏在冬青树上的鸟时不时发出古怪的鸣叫,无论是奇形怪状的枝干还是林间静谧的嘈杂,槙岛圣护似乎都很有兴趣,经常得回头找他的黎佑终于还是妥协地握住他的手,任劳任怨地牵着他走到终点。
目的地的这片湖泊位于两座山之间的山麓带,由于更接近天际,湖水是深湛的透蓝,温度不算低,湖面上只结了一层薄冰,黎佑将椅子支在被荒草埋没了一半的钓台处,一副准备垂钓的样子。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钓鱼?”
“煮鱼汤给你补身体,不高兴吗。”
槙岛圣护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让人有种下一刻就会掏出剃刀砍过来的错觉,不过黎佑从来不怕跟他打架,带着鼻音显得软绵绵的声音也降低了他的危险性,“……的确高兴不起来。”
槙岛圣护涉猎甚广,他看过很多宗教类的书籍,但那些倾向性太强的言论并不是他吃素的原因,所以不喜欢吃肉大概就只是因为天生不喜欢。
黎佑帮他理了理围巾,又顺了顺他被裹得翘起来的发尾,漠然的语气似乎藏着几分诱哄,“我会煮的很好吃。”
紧接着他明智地转移了话题,“如果更冷一些,就可以在湖中心钓鱼。”
云层遮住太阳,雪将万里苍山染尽,湖水被厚实的冰层封印,天与地连成一片浩瀚的纯白,即使很快要被逼着喝鱼汤太煞风景,想象中的场景还是让槙岛圣护兴致盎然。
身旁的青年微扬起脸,散落在脸颊的铂金色淡光使他白皙的皮肤泛着微光,他露出十分愉快地笑容,眼睛都弯得眯了起来——黎佑安静地看着他,那并不是多么值得一提的事,要说的话山中独居的日子可能更加无聊,能够这么开心的大概也只有槙岛圣护了。
也许是由于生病,这几天槙岛圣护虽然与黎佑一起起床,却总是比他睡得早,充足的睡眠使他的病很快好的差不多,但还是在已经走到门边时被厚实的棉衣兜头砸中,始作俑者冷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太早,会很冷。”
时间的确很早,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山中温差较大,风带着夜霜的潮湿掠过颊侧,凛冽的温度使皮肤泛起烈辣的刺痛,通往日出最佳观测点的登山道又陡又险,加上年久失修光线不足,黎佑既要照明探路又怕槙岛圣护出事紧紧抓着他的手,一路艰难终于爬上了目的地的山巅。
他紧张得出了一身汗,两只手却是一只完全失去了知觉,一只手心温热手背冻得生疼,手中的电筒突然被槙岛圣护抽走,随后两边衣袋里被塞了暖袋,不等黎佑反应过来,青年已经抓着他的腕部将他的手也一同放了进去。
太阳尚未升起,但视野已逐渐扩大,晨雾缭绕,层层叠叠的山峦在苍茫的云海中若隐若现,连绵奔腾至灰白的极空尽头,绮丽的色彩从那里开始一点一点洇染开来,漫山云岚绽放出耀眼的金红,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令人屏息的浩大。
“从理论上说,人类只需要1-2小时的深层睡眠即可补充精力,我认为睡眠倘若足够效率,那么每天只需3个小时即可。”槙岛圣护低缓的声线带着晨风的清冽,薄金的熹光中他侧过脸凝视着黎佑,“但自从跟你一起睡,这个时间就延长至6个小时,我一直在思考是什么如此轻易地改变了我的习惯。”
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表情都是冷眼旁观的波澜不惊,他顿了顿,拉起黎佑的一只手并以自己的另一只手相就,示范般地将两只手十指相扣,“百年之前的婚礼,有父亲将女儿的手放在男方手里这样的仪式,‘把她交给你’——应该是表达这个意思吧。”
“上山的时候你像这样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我不用看清前方的障碍,也不用寻找正确的路,只需要看着你的背影就可以,比起独自一人跌跌撞撞,的确轻松了不少。到那个时候为止,我才是真正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甘心屈从于先知。”
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太阳已经完全爬上云海,肆意倾泻着明丽的光辉,槙岛圣护迎着阳光缓缓凑近,银白的发被清和的山风吹开,整个人像是溶在光芒里也发出光,干净得像假的一样。他的下颔抵在黎佑肩头,嘴唇亲昵地贴在他耳畔,轻缓的诉说宛如恶魔的低吟,“读书、锻炼身体、切实感到进步,没有什么比这些更能让我快乐,但是在你身边,我会难以自制地依赖、懒惰。”
“我觉得这是错误的,而做错了,就必须要改正——”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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