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系衣扣的动作一滞,这样的动容却是转瞬即逝,黎佑波澜不惊地继续收拾着自己,瘫着脸平静地说:“那是我自己的事。”
“如果再也回不去呢?”须臾的静默后,槙岛圣护问,“如果陷入绝望的话,你会怎么样呢,像那些可怜的人类一样,屈从于sibyl系统度过余生吗?”
并未立刻作答,黎佑慢条斯理地系好最后一枚衣扣,方才垂眸看向对方,漆黑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纯白的青年,“‘一报还一报’,你的性子,就算相信它,大概也并不在乎。但是至少,我不希望成为将你推入深渊的助力。”他抱起自己的风信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黎佑漠然陈述:“对于我,你是特殊的存在。”
这样的答案并不在预料之中,槙岛圣护更久地沉默,直到黎佑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通往玄关的转角时,他才再次开口:“是吗,但愿这不是你一时的幻觉。”他喟叹般地说道,浅浅的讥诮在瞳底里洇染开来,伴随着流露的眸光,一齐涌向在那里最后一次停步的黎佑,“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是空虚的,每个人都不再需要他人,任何才能都可以被取代,任何关系都可以被置换,如果留在这里,你的观点也会很快改变吧。”
“不要用这个世界的标准来衡量我。”再次被强加观点的黎佑不悦地皱起眉,平板得一如既往的语气也变得沉冷,使得接下来的言辞听起来宛如宣誓:“sibyl绝对无法支配的是时间。那时我遇见了你,就只是你。”
……
颀长的青年站在敞亮的落地窗前,挺拔的站姿不知为何,看上去似乎有些僵硬。
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手中的项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景致,神色虽然波澜不惊,弥漫在周遭的气息却带着压抑的不豫,仿佛正被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困扰。终于,他取出手机,却迟迟没有拨出电话,而是不言不语地盯着屏幕,宛如仍在迟疑于什么抉择。
十分钟后,指尖碰到拨号键的同时,他垂眸看着那条项链,唇角重新勾起薄薄的笑弧。
“很有趣的玩具吧,崔九善。”
一边说着开场白,槙岛圣护一边侧目,看向悬于窗框上方角落处几不可察的黑点——此前发生的事,无疑全部都被微型摄像头另一端的人尽收眼底。
电话里很快传来对方的回复,“的确,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呢,难怪被你盯上。”
“椎名财团的黑幕,希望你去调查一下。”青年不置可否,唇边虚假的弧度一成不变,“多余的钱财只能换取多余的东西,这些贵族的背后,想必会有很可观的负累。”
“知道了。”崔九善说,“槙岛先生,但愿这不是我的错觉,你的切入点与以前都不同呢。”
“是你的错觉。”槙岛圣护微微垂眸,终于在这个时侯扬起唇角,满意地微笑,“忘记了吗,leo资料消失的事。”一夜之间全部清除,排除sibyl自己动手的可能,那一定是内部人士,例如有权有势的政客才能做到的,至于怎样瞒过sibyl的耳目,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一点也没有必要深究,终归是个遍布漏洞的系统。
“你是说,椎名家族并未完全放弃leo……”崔九善顿了顿,旋即否定了自己,“不,或者说,只是不想让椎名这个姓氏染上污迹,因此作出的袒护吗,这种思维方式还真是古老,简直像来自上个世纪。”
“难得遇到优质的玩具,不放弃裁判身份作为玩家加入,游戏就毫无乐趣可言了。”对leo的背景不予置评,槙岛圣护漠然说道,“所以,不想被外人介入呢。”
结束了与崔九善的对话后,他接着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打扰了,泉宫寺先生,有些事需要您的协助。”
“关于你多年的‘好友’椎名会长,可否为我引荐他呢。”
“狩猎者吗,会有很多,不过,大概都是名不副实的炮灰。如果不介意这一点,你当然可以参与。”
“不。”断然否定了对方,窗边的青年从容地闭眼微笑,“这一次,我也是你的猎物。”
……
门铃响起的时候,黎佑正在洗澡,由于leo是个死宅,家门从不会被敲响,突然跳出来报告的家庭秘书让他有些错愕,还未缓过劲来,又为出现在监视器里的白毛感到诧异。
“稍等。”
黎佑稍作思忖,还是没有选择直接命令家庭秘书开门,他匆匆结束洗浴,穿好衣服出去亲自将槙岛圣护放进来,“抱歉。”
“在防备我吗。”青年微笑着说。
“嗯。”黎佑的回答毫不留情,一边侧身带领客人进入客厅,“什么事。”
说完却发现对方没有跟上来,黎佑回头去看,槙岛圣护正饶有兴致地端详花架上的风信子,明朗的灯光下,叶片的色泽饱满鲜艳、碧绿欲滴,生机勃勃的模样,昭示着主人悉心的照料。
“什么事。”黎佑瘫着脸重复道,一边上前去强行隔开槙岛圣护与自己的娇花。
“长得很好,”青年叹道,“我还是不擅长这种事呢。”
似乎已经从对方轻描淡写的口气里抽象出铃兰的惨状,黎佑默不作声地蹙眉,说,“你带它来了吗?”
回答他的是槙岛圣护的低笑,随即响起的清冷声音里却无一丝情绪——
“没有那个必要了。”他说。
尾音尚未落尽,尖锐的警铃声便接踵而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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