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扬州的夜晚,花香怡人,柳岸旖旎。
然而,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密云在夜空中层层卷动,摆出各种惊恐的造型。原本温和的晚风竟然诡异的带起了一丝凉意,慢慢的侵蚀着整个大地。
偌大的书房中,熏香冉冉升起,伴随着夜风将白色的挡屏纱吹得微微晃动。一个婀娜的身影正在一副被悬挂起来的画像前提笔,聚精会神的在为画中人描眉。
几个丫鬟站在一旁,有的捧茶,有的执扇,有的研磨,但是却全都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黑衣男子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静谧的场景。他脚步落地无声,仅仅走到白纱之后便停住了脚步,躬身而立。
终于,女子将画中人的眉间的最后一笔落完,缓缓的向后走了两步,在明亮的烛火下仔细端详了一会,才满意点点头,“他眉间的这颗朱砂只有这样落才是勾魂化骨,你说是吧,墨魂?”
女子的声音不够清脆悦耳,却低低沉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好似一滴墨珠落在了清水中,瞬间便晕成一朵水中芙蓉一样,让人在恍惚中沉醉了下去。
“是,阁主的落笔乃是画龙点睛!”叫墨魂的黑衣男子冷然的说道,“阁主,您等的人到了!”
女子转过身来,刹那芳华!
她眉间的精致将身上的那套紫色的绢云千水裙映衬的毫无光彩,眼中暗藏的波澜旖旎让窗外的牡丹也黯然羞愧,如玉的肌肤映衬着红润的唇羞煞了墙角的玫瑰。这样的女子便是落在瑶池,也是让神仙消受不起。
这就是天下第一豪富,秦天阁阁主,秦蔻儿。
“人来了,我们总是要见见!收了人家的头,还让人家最后死不瞑目,这样就不对了。至少看起来不公平嘛!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合情合理。”
秦蔻儿就这样说着,话语柔柔,神情淡淡。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缓缓走了出来。
墨魂立时躬身倒退,似乎连看她一眼都是亵渎一样。
“阁主今晚还要去吗?”墨魂的身形随着秦蔻儿的脚步缓缓移动。
秦蔻儿叹了口气,“去!当然要去!朝廷四品官以上的脑袋,我是都要亲自看着被摘下来的,否则怎么对得起当今圣上!”
“是!属下明白了!”
墨魂看秦蔻儿走到了门口,才直起身,眼神黝黑莫测的看着女子的背影。从丫鬟手里接过披风小心的给她披上,“阁主,今夜有风雨!小心着凉!”
秦蔻儿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月色和远处隐隐的黑暗,微微一笑:“月黑杀人夜!这样的夜杀起人来才格外的有看头!”
雨,还未到半夜就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风,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扬州城外的藏梅岭。
十多匹骏马正护着一辆极其精致的宝象马车在小道上疾驰。
这并不是官道,又是深夜雨中疾行,无论怎么看起来,这些人似乎都有些诡异。
秦蔻儿的轿子就挡在他们前行路上的正中。
此时,秦蔻儿正坐在自己那顶特质的轿子中央,一边喝茶一边在四颗巨大的夜明珠照耀下悠闲的看书。
秦蔻儿从来都不喜欢烛火。
火太盛,让她思绪不稳,心情不舒畅,所以她的轿子中镶嵌的都是夜明珠。
墨魂就带着二十个黑衣人坐在被蒙着眼睛的烈马上,如同黑夜里的鬼魅一样护卫着秦蔻儿的轿子,也阻挡着别人前去的路。
终于,两拨人马相遇。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夜竟然有人敢拦路。立时,其中为首的男子上前,用自己的长剑指着秦蔻儿:“什么人?”
声音低沉,孔武有力。
秦蔻儿依然在喝茶看书,似乎没有听见一样。
墨魂缓缓骑马走出,将手中那柄乌黑的长剑指着对方,冰冷说道:“我要你轿子里东西和人头!无关的人,走!留下,死!”
“大胆!”
立时,对方所有护卫都抽出了佩刀长剑。
“再不让开,死的就是你们!”
墨魂不喜欢说话,他本来就是来杀人的,说话太多是浪费时间。
缓缓将自己的乌金剑抽出来,风雨中一立。立时,整个人如同那把漆黑的剑一样,猛然从马上弹射而出。
身后的人也紧跟着飞了出去。
瞬间,刀剑声,厉喝声,喊杀声,声声震耳。
忽然——
“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很轻的一句话从对面的宝象马车中传了出来。
立时,所有喊杀声都消失了,只有刀剑对决的声音。
秦蔻儿听见了这句话。她微微一愣,缓缓将手中的书放下。
“住手!”
墨魂和所有人立时停手,瞬间撤了回来。
秦蔻儿站起身,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旁边的人赶紧将一把青竹折伞打开,不让风雨侵蚀到秦蔻儿一丝一毫。
然而,秦蔻儿并没有让属下给自己撑伞,而是素手将折伞接过来,缓缓朝对面走去。
对面的护卫一看,立时就要拦截。然而,不知道怎地,他们明明伸出手拦截,却总在要碰到秦蔻儿的一瞬间就胳膊上一麻,手自然的就垂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秦蔻儿走到了车前。
盯着车门,秦蔻儿歪着头,似乎很敢兴趣的看了一会,然后竟然伸出手敲了敲:“请问,是哪家公子深夜赶路啊?”
良久。
“你要是再敢打扰我睡觉,我就扒了你的皮拿去做唐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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