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天不负有心人,马鹞子纵马跃上前方一处矮坡后,惊喜的发现前方有一队清军正在拼命打马北奔,而在他们的前方,还有更多的清兵。显然,清军的大队人马离得不远了。
“跟我上!”
马鹞子也不多话,猛拉缰绳,双腿用力一夹,座骑嘶鸣一声冲下坡去。真不知他哪来的拼命劲。
“杀!”
数百汉满蒙三族组成的太平军骑兵立时紧随主将身后,向着那队逃奔的清军冲去。现在,这架势完全就是痛打落水狗,身心固然疲倦,但人人却争先恐后。军官要立功,士兵也要立功,太平军中,想要出人头地,只论战功,不论出身。
看到身后有太平军骑兵追来,北奔的清军将马鞭抽得更为响亮,疼痛让他们胯下的战马不由将蹄子迈得更大。
一方追,一方跑。
追的人少,跑的人多,可跑的一方却是怎么也不肯停下来。
追了不到两里地,前方道路隐约有弯处,弯处那边什么情况无法看到。马鹞子也是艺高人胆大,竟是径直跟了上去。到那弯处,前方景象让他心头不由狂跳。只见蜿蜒道路之上,数千人马黑压压的往北奔逃着,结冰的道路被无数马蹄踏得泥泞不堪。地上,是深一道浅一道的蹄印。战马奔过的道路两侧,全是甩出来的泥巴,粗略一扫,连道旁杨树根上都是黑乎乎一片。
“南蛮子追上来了!”
惊呼声很快在清军大队中响起,满兵也好,蒙兵也好,个个都是惊慌失措。前面的倒是不怕,怎么也有后面的人顶,他们只要约束战马,避免和其他人撞到一起便是。后面的可是吓坏了,马鞭“叭叭”的抽,可路就这么宽,前面又满是人,压根跑不起来,哪里容他们窜到前面去。
几千曾经不可一世的满蒙骑兵就这么聚在一起,延绵怕有十数里地。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只看到无数尖顶在阳光下发出剌眼光芒。伴随人喊马叫声的是阵阵盔甲磨动的声音。
满语、蒙语,就在这处不知名的淮扬道路上络绎不绝的彼此起伏着。随着太平军追兵的越来越近,清军不可避免的再次慌乱,落后的清兵拼命打马往前,令得本就堪堪维持的秩序大乱。前面的人听到后面的动静,吓得也朝前挤,这可就要了命了。
“不许乱,不许乱!”
几个满八旗的将佐拼命维持着秩序,可却毫无成效,只得拔刀杀人。外蒙兵、内蒙兵,甚至是满州子弟,他们都毫不留情的砍杀,只为能够让混乱平息下来。然而这么做的结果却是让场面更加混乱,有个满州参将直接被一个蒙兵从后面砍翻在地。
一路乱,一路跑,一路自相残杀,这路上也不知道丢下了多少尸首。到最后,也没人再去维持秩序,大家伙一块向前跑,谁跑得快谁运气好,谁跑得慢,就活该他垫背。
在队伍的最中央,层层披甲的两黄旗禁旅八旗兵簇拥着一人,此人便是鳌拜。
当厮杀呐喊之声传至营盘时,鳌拜就已经知道他非走不可了。他没有下令后撤,而是直接带着他能掌控的八旗兵打马北奔。满八旗的将佐巴不得如此,他们丢弃了蒙军,护卫着鳌拜匆匆北撤。
鳌拜和禁旅八旗的撤退让其余诸部清军再也无有指望,很快就被马鹞子王.辅臣率领的骑兵冲乱。军心动荡,官兵分离、完全就是一片混乱的清军,无论是面对马鹞子手下如狼似虎的骑兵,还是面对太平军的步兵,都是在被一面倒的屠杀。
鳌拜在掉转马头那刻,就知道自己又败了,且败得很彻底,很丢人。相较三湾之战,他这次连贼秀才的边都没摸到,说起来,他自己都不愿相信。
主子的御驾亲征也成了一个笑话,败局是铁板钉钉的事,现在他鳌拜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些精锐撤回去,然后就是硬绑,也要把主子绑回北京城去。
这扬州,不能呆了。
至于回到北京后,大清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局,应对贼秀才对江淮的蚕食、应对吴三桂自关中的威胁,还是应对北地的人心惶惶,鳌拜都顾不上了。他唯一的底气和庆幸就是这一仗虽然败了,可也不算全军覆没,大清总还有一点力量,不至于如当年崇祯被李闯打到北京时那般束手无策。
汉人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鳌拜从前觉得这是汉人不要脸的话,自我安慰失败的话,但现在,他却要拿这话来安慰他自己,以及安慰他的主子。要不然,他真不知道如何见主子,又如何跟主子开口。
回到北京后,大清真正担心的不是贼秀才,而是吴三桂了,那无耻之徒手下有十多万精锐之师,重要的是,他离京畿太近了。大清打生打死,真是葬送在贼秀才手里,也算是个报应,也败得无话可说。可要是大清是葬送在吴三桂手里,鳌拜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后军的混乱,鳌拜不用回头看,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也懒得去管了,只喝令前锋加快速度。他现在只盼索尼已经遣出探马知道这边的情况,已经在做御驾回京的准备。
马鹞子现在真是越打越趁手,杀人如杀鸡般,甚至都不用他提枪,前面的清兵就自个从马上跳下,跪在道边乞降了。部下们也是振奋连连,均是庆幸自家主将的胆魄和抉择。要不是主将执意追击至此,他们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如今,所谓纵横天下的八旗兵就在他们面前露出屁股,等着他们来打,这种好事,他们可不会放弃。当真是人人奋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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