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真是难得,今年开学这天恰逢星期六,学生们只要交齐九角钱的书本、学杂费及寒假作业,再打扫一下班上的卫生,便可以回家让未收的心继续快乐两天。
我自然不会若其他同学那样,走出教室就立即就赶回家去,因为仇云阿姨要忙完开学的事务,至少也要到下午三点。但独自呆在仇云阿姨的寝室里看书学习又提不起兴趣,十点钟不到就煮中午饭也嫌太早,用牛皮纸包几本才领的新书更难以打发漫长的时间……我犹如一头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来踱去……何不先到校园西面的柳树林呼吸新鲜空气,并享受明媚的阳光?
“这等好事还想半天,真是愚顿。”我一边将整个假期没有住人的寝室窗户全部打开,以驱逐那令人眩晕的霉味潮气,一边在心里自嘲,脸上却洋溢着愉悦的笑。
我悠然自得地朝柳树林方向行进,心里却直感整个校园就像鸟儿散尽的森林空空荡荡,虽显得很庄严,但一个人走在其间,除了对往昔情景的回忆使人产生犹存的朗读若唱的幻象,还真有些冷清和静寂。
校园的这片柳树林面积约半亩的样子,树长得很密集,但最大者也就碗口粗细,因地势低凹,林子里非常潮湿,所以极少有人涉足。我则不然,平时只要空闲却非常爱到树林里走上一圈。林中除了不起眼的柳树,便是挡人视线的柳枝,连地上的草因缺光照都长得十分稀疏,仅就风景而言,这片林子委实没有什么好瞧好欣赏的,要说这些连鲁班都难以弹墨割尺的树能长大成材,估计再过十年二十年,除砍来烧火做饭,绝对是别无用途。
“自身没有价值,而能从无有中找到或体现价值。”这是父亲很早以前回答“什么叫有大学问”所说过的一句话,但我真正理解和发现其中的深刻含义,还是从这片少有人问津的柳树林开始的,也正因为这犹如老牛被苹果砸头、突然顿悟的发现,仇云老师成了自己的阿姨。
“歌海流,”课间操的空隙,仇云阿姨将我叫到办公室交待说:“星期六就是儿童节了,老师指派你在班上挑选几个同学自编自排一个节目,届时好参加学校即将要举行的庆祝活动。今天是周一,从现在算起可用整整五天的时间来准备,你不会说有困难吧?”
仇云阿姨一面讲,我一面在心里盘算——推脱不行,搞得太复杂花精力又耗时,便试探地说道:“仇云老师,依我看,我们班上不如出个散文或诗朗诵的节目,东西由我来写,这样的效果应当会好一些,说不准还能挣个奖呢。”
“就你这样,”仇云阿姨又爱又气地回答说:“排练个节目都怕挤掉玩的时间,能得奖?如果,再自恃课本都能背得下来而贪玩,那等老师遇见你阿爹就建议,等九月份新学期就直接升你去读五年级。”
“仇云老师,求你千万不要建议,我好不容易才与班上的同学混熟,要是跑去与五年级的‘巨人’们为伍,人的心灵都要受伤的。如果老师觉得可以,我现在就开始构思,最迟明天中午将初稿送给你过目。”
“嗯,但必须写出点新意来,要是马儿虎之,随便拾个烂梨当贡果,小心拿你试问。赶紧去上课吧,都打铃了。”
我走到柳树林边,心里还在回想“我当初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担心和在意会受到处罚,但具体要写点什么,话是放出去了,距离答应交初稿的时间,正如小学生的五十米赛跑还剩最后五米,而脑呆瓜依然空空如也。如果,当时我不是为了躲避同学们的喧闹,无意中走进这片树林,能写下《她,站在玉兰树下》吗?”
当然,许多年之后,我又另写了一首,只是时过景迁,人是物非了。现录于此,仅作记念:春兰神秘一笑|暖流顺着长叶把海风送回|二十年前美好的时光|宽宽敞敞、横横竖竖横横|青石板铺设的晒谷场上|有位少年潇潇洒洒、频频挥舞长鞭|把陀螺直打的嗡嗡作响|滚铁环的小弟看到了|丢沙包的小妹也看到了|风儿默默站立在场的中央|少年的鞭子啪啪啪|打得更猛、抽得更响|风儿突然把金丝眼镜摘下|来回抚摸着面颊|双眼射出一道悲喜交融的祈望|情感和弦流动的音符|可否与少年的陀螺再重新奏响?|小弟似乎看透了风儿的愿想|匆匆把铁环套在脖上|牵着小妹紧追少年|要借用那鞭子体验陀螺的刺激与疯狂|唉,他很不幸,也很无辜|话至嘴边却在口中缠绵|只怪上帝创造了愉悦又伴随有忧伤|陀螺在小弟小妹的脚边旋转着|在春兰盛开的季节|他走了,远远地离开营生快乐的晒场|二十年来容颜未变的村庄|陀螺在小弟小妹的脚边旋转着|他很欣慰,也很满足|他听到了兰儿的笑声|就在不远处熟悉的山丘之上|顿觉世界不再凄凉|陀螺在小弟小妹的脚边旋转着|他曾经拥有,可已经失去|感悟兰花深情的雨|他看见了昨天的月亮|陀螺在小弟小妹的脚边旋转着|他曾经失去又已经找回|品味兰香奇特的魅力|他必然——更加坚强!|
我抬头看了看又环顾四周,太阳高高挂在中天,不但把云彩全蒸发了,还将整个世界引入了裸观的前沿,而这片小林子则因被照的太过明晰,反而若火焰中的燃烧物,在人的眼前忽隐忽现。
“歌海流,”一个与我高度相当的小女生,穿着一条嫩黄印花、齐膝的裙子,头上扎着两只高翘的松鼠尾,流海长的则几乎遮掩了那双传神的大眼,忽然由一丛茂密的柳树后站到了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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