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当闻言冷笑道:“你孟子度也是汉家子弟,你父亲也在朝堂为官,怎么能说出这等无父无君的无耻之言来?”
“他李归的心思路人皆知,难道你能不知道?”
“要我投降又有何难?只要他李归当众立誓不取汉家寸土,我射当立刻开城向他磕头赔罪,作为前驱为他效死。”
孟达脸上微微泛红,强自辨白道:“明人岂独是氐人哉?汉人、羌人乃至巴人多有信其教义从其风俗者。”
“况且明王胸怀如海,从不以族别之分取人,治下百姓生活安定富足,岂能以外夷视之?”
射当哈哈大笑,说道:“华夏者,衣冠之国也。他李归断发着裆,摒弃诗书大道,难道还不是外夷?”
“氐人人少难以成事,他欲以小利诱惑无知百姓变我华夏正朔,我射当但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令他如愿。”
孟达默然无语,因为射当的话每一句都像重锤击打在他的心头。
作为多年接受儒家熏陶的士子,他虽然为了家族利益为李归效力,也十分看好李归的前景,但是内心的不安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自己究竟是在顺天应人还是在为虎作伥?孟达也曾多次在自己的内心里拷问自己。
此刻年轻的他还不是历史上那个可以为了利益无视一切道德规范的枭雄,还有着年轻士人的一腔热血。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道:“明王这次携带攻城利器而来,事已不可为,先生何不留取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射当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这大汉朝临到覆灭,要是没有一两个痴人为它陪葬,不是太可怜了吗?”
孟达听闻此言,先是无比诧异,然后是万分敬佩,再也没有说什么劝降的言辞,对着射当深深鞠了一躬,黯然离去。
看着孟达远去的身影,射当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此刻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驱散了满天的黑暗,碧空如洗,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城内城外。
射当看着四周的青山如黛,心头却不禁痴了。
这等美景,自己明天还能再看到吗?
孟达回到李归中军,一脸惭愧的述说了出使的经过。
李归听完后微微一笑,说道:“有点意思,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惜了。”
然而表面看似轻松,但是李归的内心却是十分沉重的。
虽然有意无意的忽视,但是自己是氐人这一点却始终不会改变。
当然了,李归也不会矫情的想到自己这一世要是一个汉人就好了。
要不是当初数万氐人对自己信赖有加、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出生入死,自己又怎么能顺利的占据汉中进而成就现在的基业?
自己因为这个身份得到了这么多,就得为之付出代价,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再说了,自己前世是一个北川人,究竟老祖宗是来自那一个源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前世的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的也是氐人的血脉呢!
但是虽然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但是在汉中一来氐人数量庞大,二来没有真正的世家名门抵制,所以李归还没有切身的感受。
现在刚刚进入汉族的核心地区,现实就给了李归一个下马威。
观念的冲突、习惯的不同都会变成巨大的障碍,这条路走下来可谓是漫漫而又充满坎坷。
但是李归并不畏惧这种艰难,因为与他要做的事将要面对的阻力相比,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白文见大家都有点被射当所感动,显得有些意气消沉,不禁大怒。
他大声道:“欲行大道于世间,虽芝兰当道,也要除掉?何况仅仅是一介腐儒而已?”
“我汉中视百万黎庶为赤子,想其所想,利其所利,他射当看不到这一点吗?”
“他要是说胡汉有别,还则罢了,不过是一个读死书的呆子而已。但是昔日周、秦,相对于中原之地,那个不是胡人异俗?”
“他要是拘泥于什么狗屁的衣冠之国,那就是大奸大恶之徒。要不是有他们这些衣冠qín_shòu,哪会有黄巾之乱?”
“黎庶懦弱温顺,但凡还有一条细微的活路,就不会起来造反。可是在他嘴里的衣冠之地,普天下黎庶的活路在哪里?”
“这活路就在我大明,就在汉中这原本的贫瘠之地。”
“大王吊民伐罪,正是顺天应人之举,此人不识时务,不辨是非,我愿意亲自领兵攻城,定要取其性命才解我心头只恨。”
这时杨秋也愤然道:“不错,这一年多来他射当收了我们多少好处,现在却要当什么忠臣孝子,真他妈不是东西。”
其实射当这个人确实是这个时代罕见的清廉之人,并没有真的将那些汉中的贿赂收为己有。
那些财物都被他拿来赈济灾民、蓄养士卒了。
在感觉到大战将起的时候,他还主动遣散了城里的百姓,以免他们遭到无妄之灾。
不过这一举措无意中破坏了汉中安插的内应里应外合破城的图谋,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在座的汉中将领多数都或多或少了解这一点,所以对杨秋的抱怨并没有加以附和。
李归即使是在现代也是一个三观非常端正的人,放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就是一个有一定道德洁癖的人。
所以他的这些老部下,无论是发自内心还是为了曲意逢迎,也都表现出了非常高的道德水准,至少绝对不会去诋毁自己的敌人的。
李归说过,尊重自己的敌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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