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最后一天,萧铣带着亲随与万余兵马,终于赶到了还没有被江东乱贼刘元进祸害的丹阳郡。
他麾下的一万人马,都是从来护儿麾下原本渡海远征高句丽的海军中划拨的,也算是萧铣在高句丽的时候亲率用惯了的部队。
按照杨广的旨意,直接拨给萧铣的军队一共有两万之数,但是另外一万人因为此前来护儿军的战船都是海船,而隋朝时经过涿郡通往渤海的海河还是一条吃水很浅的小河,没法让海船进入,所以那些兵马只能走海路南下,到长江口后在溯流而上到丹阳郡汇合。
杨广终究是量才而用,不会给太多的兵马以免尾大不掉,形成军阀,所以给萧铣两万人,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此前吐万绪、鱼俱罗讨伐江南民变,也只有两万军队;同时担任江都丞的王世充,被授权允许自行募兵扩军对抗杜伏威,也是差不多有这么多实力。
既然规模限定在两万人,而组成多不计较,来护儿便给萧铣划拨了原本被征调的江东各郡府兵,也好适合本土作战——朝廷远征高句丽的时候,是把吴地的府兵大多调走参战的,除了浙南的东阳郡府兵、永嘉郡府兵被派给东莱留守陈棱做守备部队外,浙北和丹阳等地的府兵都是直接去高句丽作战的。这些郡的府兵,原本出征时有三万多人,一年半仗打下来,生还者也不过两万,差不多如今都算是被萧铣带着还乡了。
不过,和给王世充的条件差不多,萧铣也被允许额外自行募兵扩军。到了如今这个大乱的当口,对于有直接平贼作战任务的地方重臣、将领来说。朝廷也不会在兵源上限得太死,——毕竟打仗这玩意儿,和乱贼血战一场。官军死个万儿八千都是有可能的,要是官军将领被束缚住而不能募兵以补足战损。那就和被农民军捆住手脚吊打差不多了。
朝廷对于地方将领的控制,更多是根据粮饷来实现。比如如果带兵的是纯武将,没有地方政权财权的,那就直接卡军饷军粮拨付数额,只给你够养两万兵的粮饷,没法变出钱来的将领多募了也养不起。
而如果要制约的是军权政权一把抓的地方实权派——别以为这样的实权派此前不存在,其实到了大业八年这个当口,张须陀便算是这类实权派中的代表了。萧铣绝对不是最早的。也不会是最后一批,在这个待遇方面万全不起眼——那么钱粮控制上就会麻烦一些。朝廷一般使用的是减免地方钱粮税赋上缴朝廷的比例,留下养兵所需的数额。但如果地方官横征暴敛,加派超征税额来多养兵,朝廷就管不住了。
萧铣如今算是困龙入海,多年经营终于换来了朝廷的信任,成了实打实的地方实权派,做了丹阳留守和江东六郡讨捕大使后,六郡郡守都要听从他的规划。而且他自己在吴郡就有封地产业坞堡,而且听说余杭县、钱塘县如今在萧铣嫡系沈法兴的固守下。还没有被刘元进的乱贼攻破,所以萧铣要想多筹粮,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所以。当海路军来和萧铣会和的时候,带来的可不仅仅是区区一万人,而足有三万多人——另外两万多人,是从高句丽沿海的皮岛敌后基地募集而来愿意投效的人马,由冯孝慈、吕玉、独孤延寿率领。
皮岛军中原本还有侯莫陈氏的一些将领,这大半年来已经被冯孝慈清洗了:谁让他们看不清形势,还以为今年朝廷对高句丽的灭国之战就能结束了呢?结果因为估计错误,侯莫陈氏下头的士兵军官发现还是不得不靠萧铣维持局面,免得被遣送回国当二茬子炮灰。也就被冯孝慈等死忠于萧铣的铁杆慢工细活分化瓦解了。独孤延寿算是识时务者,在侯莫陈氏军官们被清洗的当口见风使舵重新表态死忠。得到了留用。
所以,汇集到丹阳郡的讨贼大军。足有四万之众,而且都是在高句丽血战余生的老兵,比此前吐万绪鱼俱罗带的国内新征府兵要精锐的多。这一局面让萧铣还没正式讨贼开打,腰杆子就硬朗了不少,两年来的布局总算是没有白费。
至于军粮的供给,萧铣也是毫不担心——在萧铣的大军到达丹阳郡之前半个月,武士彟就已经在京口城外、长江江心的金山寺私下囤积了好几十万石的军粮,都是从萧铣和南阳公主夫妻二人在江南的封地征收的,或是提前采买的。这样一来,便足够超额的军队征战所需了。
不了解金山洲地理情况的人,还真别奇怪区区一座金山寺,怎么可能藏得下那么多军粮。因为萧铣前世熟读明史,最崇拜的人物之一便有开拓海疆的国姓爷郑成功。历史上郑成功败走琉球之前,在人生的最巅峰期,便组织过一次围攻南明故都南京的战役。而郑成功用的战术,便是率领数万大军从海路入长江、不计下游沿海城池的得失、直接在镇江登陆后围攻南京城。郑成功的军粮来源,便是提前在镇江江心的金山寺秘密囤粮,足够数万围城大军食用半年之多。
所以,萧铣不过是偷师了郑成功未来要发明的计略而已。
……
身为南梁后裔,重新回到丹阳古城,萧铣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出生的那一年,南梁已经沦陷了二十六年,作为南梁余脉的西梁,是在荆楚之地的江陵建都的。等到他四岁的时候,西梁纳土归隋,祖父带着他逃奔陈国,才算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游历丹阳,然后到他六岁那年连陈国也灭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这座南朝古都。
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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