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瓜笑嘻嘻的看着段缺,看着段缺的脸。突然,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段缺顺着他的眼神摸上自己的脸,一片滑腻,那是血,手指上沾着的是妙相的血。
“我给你报仇了,这就是妙相的血!”。
冬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段缺手指上的血,蓦然,这一点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即扩大流散。
一点变成一片,瞬即整个地面都被鲜血铺满,王石的坟茔看不见了,周围所有的坟茔都看不见了,放眼处全是血,淋淋沥沥的鲜血波动着激荡着越来越多,每一个鲜血的波浪里都倒影出一片天空,一片星月。
血红的天空,血红的星月。
血红的天空与星月下,只有段缺一人站在一片血海之中,那血海越升越高,渐渐漫过他的腿,漫过腰。
段缺想用术法,但所有的丹力却一散而空,身子动也不能动。最终,淋淋沥沥的鲜血漫过了脖子,流进嘴里。
粘稠、腥膻……
“冬瓜……王石……”,段缺倾尽所有的力量喊出声来。
虚空中已看不到王石的脸,但血海的每一个波涛中都倒影出他那已经没有了笑容的胖脸。
“你是为自己杀戮,还是为我们报仇?”
“你最初为什么要修道?”
千万个王石同时发声,汇聚一处如风啸般在血海上回荡不已。
我为什么杀戮?
回应的只有灵台处那盏已被他自己亲手掐灭的清灯。
我为什修道?
天空的血月蓦然幻化成散发着澄澈轻寒光辉的弦月,弦月如钩,照着血海尽头处隐约可见的青青竹林,竹后是一间透出晕晕淡,竹下是一个身形颀长的清朗少年。
少年肩头闲披着的布衣已经洗的泛白。恰与素辉的月光相得益彰,他的手中握有一管翠竹制成的洞箫,此时正绵长静远的奏出清越的曲调。
萧主苍茫,但这管洞箫却在少年的手中流出了本应是长笛才有的清越之音,音随意转,渺渺萧音呈现出的是一副曾无数次在少年梦中出现的幻境世界:
朝饮王母池,暮见五云开。
吞舟涌海底,高浪驾蓬莱。
神仙排云出,但见金银台。
嫦娥龙虎衣,飘飖戏九垓。
举手弄清浅,织女伴霞来。
……
看着血海尽头身形颀长的纯净少年,看着他萧曲里闲骑逍遥四不像,遍身霞绕彩云飞的九天仙界,段缺心中一热,继而又是一片清凉,随后双眼中突然充满了生涩。
涩到发苦的生涩!
我错了?我迷失方向了?
这两个问题突然涌现的瞬间,无边无涯的血海上空突然响起一声催天毁地的惊雷。
惊雷过后,远处依稀持萧而奏的少年与竹林一起消失,九天仙界隐没,血海散尽,无数个王石的胖脸也一并消散无踪。
星月朦胧,山风依旧,周围坟茔凄凄历历在目,段缺面前的依旧是王石的坟茔,他的手还轻抚在那冰凉的墓碑上。
一切都不曾改变过!
段缺放眼四望,悚然心惊。刚才的究竟是梦,还是因为杀戮太多引起的心魔心障?
梦?根本不曾睡着又怎会做梦?
心魔?若是心魔只能是yin*人杀戮,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规劝意味?
王石显灵?
难倒是自己心中的争斗?自己心中从不曾察觉的角落已经厌倦了杀戮?
没有答案,段缺飞跃的神思最终回到了那两个问题上。
为什么杀戮?为了自己?还是为王石陈达报仇?
为什么修道?
轻抚着王石的墓碑,段缺在一片坟茔中陷入了沉思。
如雕像般一动不动,许久许久之后,太阳升起后的第一缕朝阳刺破黎明前的重重黑暗洒照过来,淡淡的金光沐浴着他的黑发,他的眉宇,他那血迹斑驳的衣衫。
段缺从沉思中醒来,微微上翘的嘴角间露出一个比朝阳更灿烂的笑容,“我修道是为求仙。不是为杀戮而修道”。
轻抚着墓碑的手愈发轻柔,段缺的声音里有着消失已久的清朗与不容置疑的坚定,“冬瓜,找清楚了。我是为了给你和陈达报仇才会如此杀戮,绝不是为了自己想杀而杀。人非太上,孰能忘情?若道修只能是有仇不报的绝灭性情,这道又何必再修?我有心修道自不可再滥杀,但若遇该杀之人,当杀必杀!”
段缺从王石陈达的墓前返回七星塘时心中积郁已一扫而空。
《道德经》五千余言,却终究没说清楚“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道”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道”是天地万物运行的法则。那不执于情却绝不灭绝性情,不滥杀却绝不害怕当杀之杀。这就是段缺当下彻悟并将遵行不悖的“道”。
他不知道别人会如何看待他当下彻悟出的“道”。
他也不知道随着修炼的继续,自己对“道”的彻悟是否会发生变化,也许在迈进炼师境界之后,他对“道”的彻悟会有更深层次的提升,届时难免又会有新的改变。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修仙大道每一步走过的只能是当下。
大道如水,曲折幽深,变化万端
彻悟,相信,坚守,这就是段缺当下的“道”。
………………
心中思绪纷飞,当段缺赶回七星塘时,总盟的回信也紧随而至。
天机总盟果然对他做了别的安排,段缺看完回信,“零丁洋?这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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