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一勾幽月高悬天幕冷冷地从薄如棉絮的云层后窥探。
廊下宫灯明亮,一盏盏地沿着抄手游廊往前蔓延开去。
秋虫低喃戚戚,道着最后的欢愉。
矮桌锦垫,制作精巧的小木杵不急不缓地捣着臼中的香料,浓香明艳。
言彤跪坐桌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血红色的衣裙之上,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屋门的方向。
“沈副将,你终于来了。”
沈厉踏进屋门,黑色的袍角轻轻摆动,几不可见地微微停顿了一下,几步走至言彤跟前,将一本册子甩在了矮桌之上。
“沈副将果然手段厉害。”言彤看着桌上的册子眸色一喜,却又忽然滞住,“只是不知那关键的墨令呢?”
沈厉道:“墨令早在几年之前便由王爷交到了王妃手中,内院之中高手云集,谁都别想从里头带出一样东西。”
言彤闻言,眉心微蹙,“光有这名册没有墨令,一切都是空谈,沈厉,覃家这两房的姐妹向来关系甚笃,本宫不相信你没有办法。”
沈厉的唇角冷冷勾起,犹如薄刃,“沈厉是裕王府的死士,凭你想要墨令,休想!”
“放肆!”言彤的眸中锐光迸出,可尚未待她怒斥,眼前一道寒光倏然凌空而下。
“铮!”
兵器相接声响震耳,余声嗡嗡,是言彤身旁的侍女瞬间出手,用匕首挡了沈厉的剑锋。
刹那间,屋中寒气骤临,手执长剑的侍卫从房梁之上跃下,将沈厉团团围住。
剑气在颊上留下的冰冷清晰,言彤的眸中戾光一现,厉声道:“把沈厉拿下!”
剑光交错,风声舞动,杏黄色的纱帐无风自起,十余条身影交错在一起,剑身泣血嗡鸣,倏然黑色的身影自交错的人影中飞身暴起,长剑直指言彤而去。
“公主小心!”
无数淬了剧毒的暴雨梨花针自铁罐里铺天盖地而出迎面没入皮肉,却不能阻长剑半分。
矮桌飞起,削弱了当头劈下剑锋的势头。
“铮!”
电光火石那一瞬,侍女的匕首横在头顶,咬碎了牙根生生接下了落下来的长剑。
“噗嗤!”
数把长剑从背后没入身体再从肚腹穿出,收手抽刃之时,血肉横飞。
鲜血喷溅,血色蔓延,腥红的颜色然红了屋中织花的地毯。
高大的身影重重落下,冷峻的眸子映入了一旁鎏金铜灯的火光,平静释然。
言彤一把掀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侍女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声音歇斯底里:“谁让你们杀了他的!谁让你们杀了他的!”
刀刀剑剑乒呤乓啷零散落了一地,尚存之人纷纷跪下,言彤对着地上跪着的人喊了一通,丝履一下踏在了温热黏腻的鲜血之上,怔然回头看向地上的尸体,忽然眸中光芒一闪。
“他是故意的。”言彤猛地退后离沈厉的尸体躲得远远的,“他是故意的!”
“公主……”侍女看着言彤,艰难爬起身来。
“来人,快来人!”言彤脚步蹒跚地转身奔到门边,“来人,去沈宅,快去沈宅把所有的人都抓回来!”
清风拂过,树叶纷纷如雨,仿佛一夜之间夏已完全过去。
晨曦微露,京城的西城门之侧竖起了一具刑架,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被守卫困在其上,带日头升起百姓聚集街市,便有身强力壮的侍卫手执长鞭,当众鞭尸一百。
大胆蟊贼,无视皇家威仪,行刺公主,鞭尸一百,以正国法!
“有人行刺公主?哪个公主?”
“不知道。”
“好像是三公主,就前些日子刚成亲那个。”
城门之侧,人头攒动,有一不起眼的布衣男子挤进了人群里头,听着身旁百信的窃窃私语,踮起脚仔细看了一眼刑架上的尸体,面色猛地一变,转身挤出人群,往裕王府飞奔而去。
未多时,便有刑部的一队衙役簇拥着主事官员匆匆而至,同看守刑架的守卫交涉半晌,将刑架上把尸体解下,抬着担架赶回了刑部。
……
挂在廊下的笼中鸟鸣清脆,一盆开的正好的秋海棠换下了将要凋零的大红扶桑。
琴弦微颤,几声断续的低沉音符从指尖跳跃而出。
覃晴一手随意从琴弦上划过,一手抚着肚子,道:“王爷这两日在忙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要事?”
浅春笑道:“王妃这可问倒奴婢了,王爷做什么,奴婢怎么能知道?王妃还是问问浅秋吧。”
覃晴笑了笑,问浅秋,那跟直接问言朔有什么区别?
从前一日早晨用膳时云销等不及直接进了正院里头同言朔悄声通报了什么之后,言朔的神色刹那就变了。
虽然极力掩饰平静,可她这个枕边人怎么会看不出来?然后言朔就径直去了书房,后来更是直接出了府去,傍晚才回来,可依旧一头钻进了书房里头。
自从她的月份开始大了,推行互市的事情过去,言朔可是很久没有再这样过了。
而且这两日她偷偷观他的神色,也是一直没有好过,定是出了什么复杂的事情了。
浅春的话音落下,覃晴便瞥见浅秋捧着滋补的羹汤进了门来。
覃晴自然没有问浅秋,用了那羹汤,觉着胃里有些撑着,便吩咐了出去散步。
天气骤凉,花园之中假山林立绿植遍栽,一阵风吹过便带上了明显的沁肤凉意。
“王妃,好像起风了。”浅夏扶着覃晴,看着地上叫风卷起的落叶,不由道。
覃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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