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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九月底,寒风已经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
中书省政事堂里,张士逊吃力地批阅公文,笔下不停,直到手腕酸得很了,才抬起手臂,使劲地甩一甩,稍事休息。抬头凝神,长叹一声,又专心继续。
一连几篇,看到的都是弹劾梁丰的折子副本。张士逊每一篇都很认真读完,想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朝王曾的屋子走去。
“孝先。”张士逊推门进去,王曾也在伏案办公,叫了一声。王曾抬头,赶紧放下笔笑道:“顺公,累了吧?呵呵,快来坐坐。我也正手酸呢。”一面让座,一面让人上茶。
“唉,咱们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用晦又告病了。我一个老头子,你一个半老头子,怕是要累趴下!”张士逊叹一口气,伸手捶捶自己的老寒腿说道。
王曾头:“是撑不下去了,咱们须跟官家分说分说,还是要赶快将政事堂的缺补上才行。天天那么多事,处理不完,还不是耽误了朝廷和百姓?”
张士逊笑道:“呵呵,你我也就是劳碌的命,咱们只求官家能再派几个参政来分担分担就好了。比不上有些人。很会享福啊!”
王曾眼里闪烁。笑道:“顺公说谁?”
张士逊摸着胡子呵呵道:“说你那个宝贝学生哩。孝先。不怕你是正堂相公多心,老夫看来,有些事,咱们还不如他一个梁玉田做得好啊!”
王曾含笑道:“顺公此言,说得可不当时啊!此子如今正官司缠身,有甚好本事,值得你如此夸奖?”最近痛骂和质疑梁丰的折子很多,每天中书、大内不知要收多少。看都看不过来。故而王曾说梁丰官司缠身。
张士逊摇摇头,又摆摆手,不以为然道:“都是些迂腐之见,要我看,梁玉田这一手,才是治大国若烹小鲜,轻松的很,老夫很是羡慕赞赏”他话还没说完,王曾忽然插嘴道:“顺公慎言,此子不过一时偷懒。想出个聪明法子要躲清闲而已。你我身在中书,怕是不好先下此决断。”
张士逊愣了一下。瞬间领悟了王曾的意思,忙头笑道:“是是,倒是老夫过于孟浪了。唉,咱们不说梁丰,还是看看怎么向官家分说,填补中书吧!”
王曾站起送张士逊离开,心里有些疑惑:这老头没来由进来唠了这么两句,看来大有深意。这是在跟自己传递什么意思?
王曾深思之下,来回踱步,忽然顿住脚,吩咐政事堂承局:“去看看谏台薛中丞在否,若在,请过来一叙。”那承局答应去了,过不一会,薛奎已经过来。王曾离座拱手:“天气已寒,劳动中丞过来,实因贵处说话甚不方便,勿怪勿怪。”
“呵呵,相公说哪里话?有事吩咐,当然要过来的。”话说政事堂其实和御史台不相统属,一个是政务机关,一个是监察机关。虽然品级上是薛奎低,但两家却是监督和被监督的关系,加上薛奎正直,因此比较超脱,绝不会像一般的官吏,听到首相召唤就战战兢兢的样子。
两人分别落座,王曾开言笑道:“中丞必当知晓,谏台近来弹劾梁丰的折子,可是满满堆了官家一桌啊。本府也甚好奇,听说中丞已经去国子监讲了三天,便要打听一下,这国子监现在到底怎生模样?”
“嘿嘿,相公跟那梁丰有师生之谊,这么唤下官过来打听,不怕风评么?”薛奎干笑两声道。王曾一愣,失笑道:“哈,是是,本府莽撞了。那咱们说些别的,先前的话,只当我没说过。”
“你明明说过了,怎么当没说过?”薛奎又不依了,两眼直勾勾看着王曾。四目对视,忽然渐渐都有了笑意,一齐呵呵笑起来。
“要说这国子监啊,还真是比起孙宗古在时大不一样。下官这回和叔同都去,感慨甚多。首先,这些学子衙内们,骄矜之气是少了许多,三日讲筵,正襟危坐,精神饱满。浑不似以前死气活样,看着让人动肝火的样子。”
“哦?这倒是个进步!”王曾接话道。话说他们这些中过状元,或是呆过翰林院的大臣,谁没去国子监当过几天客座教授?但都如同薛奎说的,一个个死气活样,让人着恼。听说这么大进步,当然奇怪。
“下官也曾打听,原来玉田有规定,每日早课之前,须得围着国子监射圃跑上半个时辰,精力发散开来,方能入室。听说要是跑不下来的,他罚起来可厉害着呢!就这么一招,以往那些衙内夜夜笙歌,昼夜颠倒,便被他治得更改过来,早睡早起,不敢怠慢。”
“呵呵,这小子,定是在西北学来的法子,整治学子,如同整治那些丘八。”王曾抚须笑道。
“光是这个还有可说,他也算周全,竟交付给杜世昌的儿子杜厚泽,去做了全套白棉布面儒衫夹袍,黑羊毛褙子,率性堂个个穿戴齐整前来听讲。煞是规整,如同咱们每日上朝一般,可看着简约得多,也爽利得多。哦对了,他们人人衣领上绣着一个殷红的篆体‘率’字,据说还是玉田亲手书写,是率性堂的标识哩!”
“如此说来,中丞对国子监现今的情形,还颇为满意喽?”王曾笑道。
薛奎头,老脸灿烂笑道:“玉田果是有心人,短短时日,能有这番振作,不容易啊!咱们该好生爱护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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