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峰外,正气岛。
一个中年人,身着臃肿的襦袍,满脸踌躇,两眼无神,脚步虚浮,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时而苦笑,时而叹气,好似人世间,京城中,那些屡试不中、怀才不遇的秋士。
街上行人匆匆,这中年人好几次,因为神游天外,或与人撞个满怀,或因为急着避让华丽车驾,一头碰在结实的墙上。蓬头垢面,脸青鼻肿的他,更是肝火大起,开始将已经深埋心底多年的污言秽语骂了出来。就这样骂骂咧咧的,闯进了一家酒楼。外面两个门童,正要上前阻拦,却不想,这人变戏法一样,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对着那两个门童晃了晃,冷笑道,“看清楚了,这可是浩然峰贤儒令!”随后,便一闪身,绕到两个目瞪口呆的门童身后,哼着乡野小曲,施施然,晃悠悠地,进了酒楼。
这中年儒生,进了酒楼,环顾四周,略一犹疑,抬步穿过大厅散席,镇定地朝着楼上雅间走去。
不一会儿,一桌的酒菜,便摆在了这名中年人面前,一个凡尘三层的伙计,恭敬有礼地站在一旁,满脸含笑。这中年人,识得趣,一口气将斟满的翠柏酒饮罢,从怀中掏出一把带土的灵药,看也不看,直接扔了过去,算是后世的消费,今世的打赏。这草药,高不过半尺,枝叶稀疏,颜色略黄,除了带着一股清香之外,一无是处;但那名伙计,却是眼前一亮,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疾步上前,又将那人面前杯中斟满,然后笑道,“多谢客官,晚辈便在外面伺候着,若有吩咐,尽管叫来。”
那中年人,矜持地微微点头,一挥手,潇洒无比,心里却仿佛滴血一般。这株灵药,是自己今日在浩然峰上,好不容易得来,想不到·却转手喂了狗!罢了罢了,既然这浩然峰刘伯温不收留我,老子在浩然峰上顺手牵羊采来的灵药,也无所谓稀罕不稀罕。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始享用起这一桌的酒菜来。他一口气点了满满一桌好酒好菜,吃到了一半,便有些撑了,有些醉了。百无聊奈,或者说垂头丧气地依靠在窗边,望着外面下方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过了一会儿,喷着酒气,吟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是者三,吟了罢,便翘起二郎腿,抓起桌上盘中一只鸡腿,啃了啃皮,连肉带骨扔出了窗外。顿时,外面下方,传来怒吼声。这酒楼甚高,临街一侧又有甚多窗户。鸡腿砸头这桩无头公案。你奈我何?这中年人·,笑嘻嘻地坐回桌前。
黄昏之后,月上柳梢。这中年人,从中午大吃大喝、暴饮暴食到现在,方才将一桌酒菜消灭干净。只见他,站起身,,满是油渍的手伸出窗外,举起最后一杯美酒,大呼小叫般吟唱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最后一杯酒,在月下一饮而尽之后,这中年人醉醺醺地走出了雅间,斜着眼,扶着楼梯,踉踉跄跄的来到大厅,二话不说,取出那面贤儒令,对着迎面而来的酒楼伙计扔了过去,随后一边偏偏倒倒地往外走,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块浩然峰贤儒令,便充作今夜酒资。”说罢,便在那些瞠目结舌的酒楼伙计眼前,大摇大摆,哼着乡野小曲,扬长而去。
醉酒吹晚风,这中年人出了酒楼,只行了数百步,便再也支撑不住,在一座高楼大宅门前,慢慢地顺着墙根,栽倒在地,先是半跪着,然后四肢着地,狗趴一样,哇啊哇地吐了起来。
第二日,待其吃力地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又令其痛苦地扭过头去。
“来人,将醒酒·的茉/莉花茶端上来。”一个浑厚中正的声音响起。
一股诱人的清香袭来,恍惚间,一个年轻女子,走到床头,将其微微扶起,又有一个年轻女子,手捧天蓝色为底云白色茶杯,小心翼翼地送到了自己唇边。这中年男子,忍着钻脑之痛,用力地睁开双眼。
果然是两名如花似玉的婢女,前方,还有一名衣着朴素,面容慈祥的老者,关切地望着自己。这中年人,也是心思灵活剔透,阅人无数之辈,一边回忆着昨日到现在的荒唐之举,一边枕着玉臂,很是用力地吮/了几口美人香茶,随后便是一跃而起,对着那位气宇不凡的老者,深深一施礼,重重拜谢说道,“晚辈苏吉,多谢前辈收容之恩,昨夜酒醉污秽惊扰,还望前辈莫怪。”
那老者,抚须笑道,“大丈夫偶有不如意,醉酒狂歌,吐尽心中块垒,也是日后羡慕不已的fēng_liú事。”顿了顿,不待中年人开口,又说道,“听你口音,你也是淮南人士。无妨,你且稍作休息。老夫有些杂事,须得处理。今夜,你我一老一少,他乡异客,再把酒而谈。”说罢,便笑吟吟地出了去。
苏吉,心中一松:听其口音,似乎也是淮南人士。想不到,庐山之上,还有人世间戏本里面的这种事情。
他喝完茉/莉花茶,挥手示意那两名如花似玉的婢女退下,收敛住心神,再度沉沉睡去。醒来之时,已是又一个午后黄昏。苏吉起身,穿戴好边上早已准备妥当的锦袍,环顾四周,天蚕蚊帐,黄花梨木床,墙上挂着一副唐代周景玄的《簪花仕女图》,开始还以为是高手临摹的佳作,细细一看,才发觉,居然是真迹!还有那窗前书桌上,一个人世间御制山海笔架,一尺如意镇纸,一尊整块镂空雕啄而成的香炉.看不懂,识不真切,但直觉,无不是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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