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雀磬似模似样选了个廖壁原先收藏莺莺燕燕的侧殿,承影未曾要她动手,自己一人指手画脚,将武王殿上的护法近侍使唤了几轮,再叫伍雀磬过目时,果然内殿之中焕然一新,家私摆设,都是她这个宫主的品味。
伍雀磬遣散众人,承影立在软榻旁替她煮茶。
伍雀磬按捺片刻,便直截了当道:“我派你去某间分坛试炼一番如何?”
承影闻言手下一抖,热水有些溅出,烫了他指头他却不喊疼,只皱眉垂了眼目,忽道:“宫主这是不要我了?”
伍雀磬话中委婉:“男儿该志在四方,叫你伴着我做个近侍,才是委屈你。”
那承影便搁了茶盏,跪去伍雀磬脚边,仰首深深地望住她:“是因马护法么?可我愿一世侍奉宫主身侧,宫主切莫赶我。”
伍雀磬拍他头心:“我当你是弟弟,故此抱以厚望,你也不能辜负我啊。”
那人低下头去,却将额角贴在她腿侧,隔着薄衫,话音苦涩道:“既如此,宫主当初何必要选中我?”
伍雀磬一时有些愧对,那是她与马含光闹别扭,故此每一出事就拿承影去那人眼前晃一晃,叫他难受。可如今二人修成正果了,她却又忙不迭地将承影遣出去,怕他影响自己,说什么为了他好都不过是给自己寻的台阶。
对方靠着她便不再出声,伍雀磬多少有几分心疼,不为别的,为他还能令她念起当日的那个人。
马含光入殿,第一眼便见到此景,脚下一顿略微愣了下神,却也面色如常。
伍雀磬抬眼,连忙便起身相迎,身后承影跟着站起。马含光笑着握住伍雀磬递来的手,目光于其身后若有似无地一扫而过,便望住她,笑道:“回来了,累么?”
伍雀磬摇头:“你方才未醒,我不想打扰你。”
他于她侧颊吻了吻,也非关炫耀,无非是等她归返的一种迎接。“我命人备了些食材于后厨,此刻时辰正好,不知宫主是否有雅兴来参观一番?”
伍雀磬自然小鸟依人地随了他去,再未管身后少年乌衣,默立良久,神情僵硬。
……
未几,廖宫主把武王峰的厨子全轰出了灶台间,摩拳擦掌,要与马护法玩过家家。
马含光替她挽高袖口,叹了声:“你看着吧,莫动手。”
“为何?不是你请我来帮厨?”
马含光递了颗洗净的鸭梨给她:“怕你受伤,我会分心。”
“受伤?小看我。”伍雀磬挑了把菜刀在手,玩起了指间转刀,还抛至半空,变着花样地转,最后将鸭梨一劈几段。
“对,就这样,”马含光道,“慢慢玩。”
伍雀磬一听就恼了:“马含光你欺负人。”
那人背对他洗菜,手指泡在清水里,静望水中油绿的菜心,笑道:“那时你就坐在一旁陪我,怕我担心,便只动口,不动手。”
伍雀磬忽有点伤感,拈着梨片走过去,塞进他口中:“甜么?”
马含光直直望她,点头,咽下去,她便再喂一块。
“师弟啊,”她道,“我以后日日来给你帮厨好么?”
马含光轻笑了声:“我又不是真的厨子,隔三岔五煮一餐半餐还不够么?”
她摇头:“不够啊,小时候你逼我啃干粮馒头,我便发誓日后要你餐餐大鱼大肉还给我!”她亲去他唇角的梨汁,感叹,“果真甜,忽然想吃冰糖雪梨了。”
马含光道:“好,你将自己挪开点,把空让出来,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
“你怎么这么小看人啊!”伍雀磬说话间抢他手中菜叶,哗啦一声,木盆爆裂,马含光问:“你抢个东西也非要用内力么?”
“我错了还不成么,那我去烧火了。”
她一步三回头,对方却未再搭理她,伍雀磬不久便顶着一脸黑灰被灶火呛得直咳,马含光来给她善后,躬身灭灶台内的火。
伍雀磬举手抹脸,一面咳一面娇呼:“哎呀,怎么感觉愈发喘不上气了,看来要师弟度气才能活过来,师弟倒是快救我……”
但并未得到应答,伍雀磬愣了愣,低头去看,火已熄灭,烟还直冒,那人却仍是以半跪的姿势面对灶台,被熏着眼,然而面无表情。
“师姐该知我心中极是爱你,”马含光突兀开口,嘶哑却颇沉静,“我也说过,你既无法于那刻将我推开,我便再也不能对你放手。你或者会怕我,但我却已不愿自控,我不想下次再见到你与那人一起,再来一次,我会杀了他。”他略眨下眼,忍住喉间想要剧咳的冲动,仍道,“这并非警告,我只是不希望师姐到那时再来后悔。”
伍雀磬同样有好一会儿不声不响,终于开口:“你吓到我了。”
马含光捏拳的手蓦地一紧,未能忍住,当即便痛咳起来。伍雀磬去给他顺气,边拍他的背边道:“原来师弟竟如此爱我,突然表白让人家连些许防备都没有,是想吓死我么?但既然你说了,我也要定条规矩,下回不准同那个崔祭司孤男寡女共处一地,若被我瞧见,本座定然处死她,绝不姑息!”
马含光咳得眼角都泛了泪,去抓伍雀磬的手:“师姐,你真的不怕我……?”
“傻啊你,当年我一个弱质小儿都不怕你,你是我师弟,是马含光,我只会跟你唱反调,怕你还会跟你唱反调么?”
他靠着她,被推了把:“别玩娇弱,快起来生火造饭,饿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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