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江西人在陈孚恩(肃顺死党、军机大臣兼户部尚书)之后,再也没有出现重要的政治人物,因而极力鼓吹张勋复辟,并且再三向辫帅推荐刘廷琛、魏元旷等参与机密。胡思敬与刘廷琛不仅在晚清同为京官的乡谊旧好,而且还是儿女亲家,他在辫帅死前一年先去世,辫帅送了一幅挽联给这位乡邑旧交:“忆见交在徐兖之间,伤哉十年真长别;虽一去为朝野所惜,自足千秋有立言。”假如胡思敬死在辫帅之后,他的悼亡诗又会抒发什么样的悲哀呢?李其光致信辫帅重复胡在《国闻备乘》中的观点,认为“清待赣人薄,赣人报独厚”,张勋不以为然,反而回信责其“山林载笔宜慎”,并“以复辟之役,力薄任重,引咎自责”。杨增荦也是晚清一位京官下僚,清亡后回到老家江西新建赋闲,张勋之死,他送的挽诗也表达了江西遗老们的内心共鸣:“吾赣节义邦,所传多文士。直到有明季,觥觥说刘李。如公任綦重,又非二君比”。从北京宣武门外江西会馆发起的复辟,并没有给江西官僚系统创造一个惊奇运数,遗老们最后一线希望也因此而破灭。刘廷琛、叶椿泰客死他乡,万绳栻“参谋长”一直追随溥仪复辟逆流到东北建立伪“满洲帝国”,更多遗老的则是蛰伏山林,忧忧以终。
张勋之死,使不同身份的人们体会到自己不同的人生境况,顾影自怜,难免要借题发挥一通,形成一股与当时社会主流文化完全不同的文化意识。说它是复辟逆流,显然有棒呵之嫌,“擎天柱”辫帅之死已将遗老遗少们内心仅存的一线希望都彻底破灭,只有郑孝胥那一小撮没有赶上丁巳复辟头筹的遗老,还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更多的人们也许从愚忠愚孝的辫帅身上看到了一种文化传统的终结。早在辛亥起义时,阎锡山为殉清的山西巡抚陆钟奇父子厚葬,说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我确以为事是事,人是人,革命是历史,忠贞是人格。陆抚之坚贞,谭协统(镇德)之忠勇,亮臣公子之勇毅,均足为我们敬佩。吾人不能以革命的事业,抹杀他们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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