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军马势若奔雷。
尘烟滚滚而起,遮天蔽日。
三千,这个数字并不是很大,可当这个数字化为真真切切的三千骑奔腾而来时,那样的声势,却并不是如同那个数字般枯燥单调。
李非鱼往身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这样的三千铁骑兵临城下,与当日胡夷陈兵洛阳如出一辙。
琮越淡淡一笑,到底是个孩子,不足为患,只不过是君上称霸的棋子而已。
看到李非鱼这懦弱的举动,王霖神色黯然了下去,些许失望泛起,随后不再理会李非鱼,转身看着城下逼近的胡骑。
噌!
清脆嘹亮的剑鸣响彻城头。
王霖高举手中青铜剑:“弓手,准备!”
城头背负弓箭的甲士齐齐迈步上前,一列列站到城垛边缘。
取箭,上弦,拉弓,一气呵成。
沉闷的崩响声传出,两百张一石强弓拉开,弓如满月!
箭,已在弦上。
城外胡骑越来越近,远处还是烟尘滚滚,三千骑却已经接近百步!
“射!”
悠长而浑浊的号令传出,如同大地一般浑厚,随着这浑厚的命令传达下去,两百张强弓齐齐发出一声闷响——弓弦剧烈绷紧的声音响彻!
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箭影疾行若飞蝗,漫天箭影!
李非鱼呆呆的看着这战场铁血,早已失了魂,小脸儿一片惨白。
肃杀冬风,残阳斜照。
胡骑之中,当先数十骑中箭落地,死的便死了,没死的,却死在更加残酷的马蹄之下,踏成肉泥。
一个胡骑左躲右闪,仍然猝不及防之下,一箭射中左肩,身子一晃掉落马下,不等他欢喜,一只马蹄带着千钧之力,一脚塌下。
胸口瞬间凹陷下去,一股黑血喷出,那胡人便死在了友军马蹄之下,随后百马奔腾而过,战场之上,只余些许碎肉以及正在缓缓往泥土中渗透的鲜血……
李非鱼身子不稳,颓然坐到地面,使劲的喘着粗气,双眼无神,脸色苍白。
琮越走近,扶起李非鱼:“大公子还是回去休息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公子保重身体为要!”
琮越抱起李非鱼,转身向着城下走去:“此处,便有劳王卒帅了。”
王霖不语,看着在琮越怀中脸色苍白的大公子,心中莫名的堵塞起来。
洛阳大公子就是这样软弱的人么?那,天子又能是什么样?难道,周室真的就这么彻底没落了?
李非鱼呆滞的看着远处,眼中空洞至极。
“非鱼,你要战胜的不是敌人,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恐惧和懦弱!”
遥远的时光之中,这样一句话莫名其妙的浮现在李非鱼心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李非鱼脑海之中。
双眼缓缓的恢复清明,王卒帅一脸失望之色映入眼中,李非鱼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小脸儿更加苍白。
“不,邑司大人,放我下来!”口吻变了,不再是祈求,而是一种命令,洛阳大公子自然能向天下所有人发号施令,因为他,是未来的天子!
琮越愣住了,定在原地:“大公子?”
“放我下来,我要在城头观战,与甲士偕生死!”这一声话语,令城头一些甲士侧目,奶声奶气,却仍然有一股莫名的气势油然而生,或许这便是天生的王者!
再加上李非鱼大公子的身份,这些听到李非鱼话语的甲士瞬间站直了身体,挺起了胸膛。
琮越神色僵硬起来,瞬息间恢复平静:“喏。”缓缓蹲下身子,将李非鱼放下。
李非鱼不再理会琮越,飞快的冲到王霖身边,抬头看着王霖:“王卒帅,你能战胜胡夷,对么?”
王霖紧紧看着眼前小孩儿,那眼中的期盼与信任,似乎一瞬间,王霖鼓起了勇气,似乎,再这样一个小孩儿期盼的眼神中得到了莫大的力量:“大公子放心,此战,必胜!”
最后四个字,王霖是吼出来的。
听到王霖的声音,城垛上的甲士尽皆回头看来,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大公子,看见了满脸自信的大公子。
刚才听见李非鱼话语的几个甲士高声吼叫起来。
“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声音一点一点的荡开,在战场之上,只要一个口号,那便可以极为快速的蔓延开去,士卒不管真假,只会跟着高呼。
声震荒野,胡骑大军整体速度缓了一下,却更加增长了城上甲士的士气。
所有的甲士也似乎莫名的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山呼之声绕城不绝。
“此战必胜!”
“此战必胜!”
..........
王霖伸出手拉着了李非鱼的手,步伐极为稳定的向着城垛走去。
李非鱼缓缓跟上。
琮越呆呆的站在城梯之上,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这样一个小孩儿,是怎么这么快便从这样的恐慌之中恢复过来的?怎么可能?
这一刻,琮越希望国都早日来人,把这孩子接到国都看管起来,这样心性的孩子,长大之后,会如同这几百年间各代天子那般懦弱么?会任由诸侯摆布?
周室尚有五百里土地,若要图强,未必不能有所作为,毕竟,如今强大的各诸侯国当年也是这般弱小!
且周室图强,师出有名!正如孔丘执政鲁国所说,言正名顺!
琮越看着那背影,心中涌现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开城门,放胡夷入城,把这个孩子继续囚禁在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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